黄昏,阿兰从梦中醒来,她又回到了朱砂的行宫之中,仿佛前天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络腮胡没有了,变回了自己以前的样子,她回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想着,帮着师叔给伯婴的爹娘收尸之后,阿兰和袁厌崖心生愧意,觉得此次是帮伯婴救出织娘,没想到织娘没救成,反倒断送了伯桑的性命,那时夜晚伯婴在屋内守灵,一时间,阿兰看着伯婴那凄楚的背影,心扎疼扎疼,似乎想起了自己多年前从泥土中爬出来,看着一家人的尸体,自己亲手建起了墓碑,也是像伯婴这边,守在夫家一家前几天几夜。那时,阿兰看着伯婴的背影,仇恨慢慢又爬回了她的心头,就在此时,朱砂飘然而至。
看着朱砂和袁厌崖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吵了起来,阿兰却丝毫没有听进去,她看着眼前的师傅,想着朱砂曾经答应过她的承诺,不禁问了一句:“师傅许我之诺,何时应践?”
朱砂和袁厌崖正在谈话,离得不远,可是谁也没听讲阿兰说的话,更无人答对她。阿兰觉得有些失望,心里想起了今日看到伯桑和织娘相拥而死的情景,想起了自己的夫君,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眼前一黑,倒地不醒。
回忆就这样中止了,阿兰坐在镜子前想起了昨夜的一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自己以前的丑模样,现在的自己的确很美,可是,她的夫君再也看不到了。阿兰又哭了起来。
阿兰穿好衣服,走到朱砂宫里,见朱砂房里的灯心短了,用剪子扯长了些,朱砂看到了阿兰,放下手中的卷轴,笑道:“你醒了?”
阿兰恭恭敬敬的走到朱砂身边,道:“弟子此次奉师命,可弟子却没能……”
朱砂摆了摆手,道:“我都知道了,你务虚自责,不怪你。你三叔不也栽了个跟头。”
“师傅,昨天夜里,你和师叔到底在说什么?见你们很激动的样子?”阿兰道。
朱砂冷笑一声,道:“没什么,倒是你,怎么忽然就晕倒了过去,着实吓了我一跳。”
“让师傅担心了,弟子罪该万死。”阿兰小心翼翼道。朱砂觉察出了什么端倪,蹙眉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如此谨慎?”
“弟子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阿兰抬眼看了眼朱砂,朱砂道:“你但说无妨。”
“师傅说去清理门户,不知……不知清月二位师姐现在……”阿兰试探问,朱砂一气闷哼了声道:“这两个逆徒,背叛师门还能如何?你知道么,原来他们早就打算用你菁姨的心来换她们一条生路,殊不知,授我朱砂不死命者,永生永世都要于我为奴,岂是凡间利刃就能分割?”朱砂气道,阿兰听不太明白朱砂的意思,可是阿兰却不敢多问,朱砂看了一眼阿兰,道:“她们现在关在我后院,我亲自缚咒锁着,怎么了?你想救她们?”
“阿兰不敢。”
“那你今天是怎么了?”朱砂不解道。
阿兰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给朱砂磕了一个头,道:“师傅再造之恩,阿兰铭刻于心,阿兰致死也不会忘记当初投在师傅门下誓言,师傅,若是有一日,阿兰不听师傅教诲,做出伤害师傅的事,那是阿兰万万不愿的,阿兰不求其他,只求速死!”阿兰哭了,朱砂更加不解了,连忙扶起阿兰,拉在自己身边坐着,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昨日,我亲眼目睹,伯婴的爹娘相拥而死,直到最后一刻,伯婴的爹都在保护她娘,师傅你是见过我以前的样子的,我夫君一家不但没有嫌弃我,对我更是百般照顾,‘君不嫌妻丑,兰生何求之?’我……”阿兰哽咽了,她说不出要朱砂杀害赵政的事,可是阿兰那颗仇恨的心似乎一下子膨胀欲裂,朱砂点点头,道:“是啊,女子貌丑之时方知何人交心情爱,男子弱势之时才懂何人真情真心,可是,男子一旦强势了起来,我恐怕再也管不住他的心了。”
“陛下的心从未真正停留在师傅身上!”阿兰直言不讳,朱砂似乎被戳穿了痛处,狠狠瞪了一眼阿兰,阿兰跪倒在地道:“阿兰妄言,师傅恕罪。”
朱砂自嘲:“是啊,我与他共处三十多年,我又怎么会不知……”
朱砂正欲再说什么,此时赵政风风火火的从门外闯了进来,把守门的宫人丫鬟吓了一跳,来不及通报,朱砂就看到赵政从门外三步并两步走了进来,赵政见朱砂卧在榻上,慵懒的样子气性更大了,朱砂阿兰二人更是不知发生了何事,阿兰道:“陛下金安,娘娘正在休息……”
阿兰想阻止赵政,却被赵政一脚踢到了一边,朱砂眼睛瞪得溜圆着实吃惊不小,她还来不及惊讶,赵政一把将朱砂从榻上抓了起来,赵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的抓住朱砂的双臂,硬是将她从塌上扯了起来,朱砂怒道:“你这是疯了不成!”
赵政看着朱砂的脸,似乎要将眼睛看出鲜血,赵政冷笑道:“你在我身边三十多年,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朱砂道。
“你根本不是人!”赵政怒道。赵政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阿兰看着赵政,不知道赵政要做什么,阿兰将朱砂给她的月婆短银钩攥在手心,看着此时的疯狂的赵政,阿兰真恨不得立马就杀了他。
朱砂却道:“你听了谁的谗言?我不是人,那是什么?”
赵政大叫一声,放开朱砂,却不小心扯下朱砂一只袖子,抽出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