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的时候,天东哥坐在遗体旁边,已经是伤心得傻了,面容像是苍老了很多岁。他眼泪汪汪,对我沙声喃喃:“老弟……没有奇迹,没有奇迹……没有……”
是的,没有奇迹。2013年,我无法完成那样的奇迹,让大家失望了。许明璇漂亮如仙,这只能说天妒小红颜吧!如果我要硬扛,恐怕死的不是她一个。
张二嫂抱着许明璇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医生护士怎么也拉不开。
我拍了拍天东哥的肩膀,对张二嫂说:“二嫂,放开她,久抱也没用!”
张二嫂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居然放下遗体,给我跪下,哭求我救救许明璇,这情况让医生护士们都惊看我。
我硬着心肠冷道:“救不了,这是命里逃不过的。你起来!不起来我就走了!”
我爸是上一辈中最小的儿郎,却是权威人物,到我们这小一辈来,我是儿郎中最年幼的,也是权威人物一样。这像是遗传,或者说一种定数。
于是,张二嫂才哭哭啼啼地起身来,一遍遍抚摸着许明璇的小脸。天东哥趴在病床边上,垂头落泪。
在天东哥和张二嫂的眼里,许明璇是笑着走的,他们没有觉得异样,只是更心痛。
可我面对那诡异得让自己头皮发麻的笑容,当场就说:不用停尸,直接拉火葬场烧了!
天东哥一听就回神了似的,马上对我说要把许明璇拉回老家土葬,坟都修好了,内棺也暖坑了,民政局的钱也交了,棺材都备好了,一直在医院外面用货车装着的。
我听得脸色一变,当着医生护士的面也不顾什么,直接就上火:“许天东,你搞什么搞?这种事情,怎么不跟我事先商量?你还想让许明璇土葬吗?你还想让那恶魂有个永久的家,害得许家族人不得安身是吗?”
旁边的主治医生和两个护士看了我好几眼,眼神里透着不屑,觉得我是在说胡话一样。甚至有个护士还低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个,真是好笑人哦……”
“你懂个屁!你没资格跟老子讲话!再他妈废话,老子让你明天从医院滚蛋!”我回头一瞪那护士,吓得她连连后退了两步。没办法,我就这脾气,也有那底气。
天东哥和张二嫂听得也吓住了。天东哥当时就说:“老弟,我是想着这些后事就不麻烦你了,所以让陶先梦帮着张罗的。咱们老家讲的是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要不还是……”
我一抬手,坚决打断了天东哥的话:“不行!马上拉到火葬场去,马上烧了!我亲自烧!否则,我就当没你们这哥和嫂了!”
天东哥和张二嫂已经不能有什么话说了,只能听我的。医生和护士看我穷屌丝也牛逼的样子,也有些害怕,也没敢再多言什么。
当即,我便带着许明璇的遗体赶去了火葬场,没让任何人跟着,连死亡手续也没开,其他相关证件也没拿。
同时,我给了天东哥一张护身符纸,让他以最快的车速赶回老家,赶到许家大坟山,不管怎么样,要以最大的破坏力把许明璇的空坟先给平了,毁了,特别是石头做的内棺,打成渣,一块石板也别留下!
天东哥也算是给力,这事情办得还是很妥当。他做工程,手里还屯了些炸药,准备拿来在山林里炸野猪的。结果,回到老家后,他直接含泪把许明璇的坟给炸了。
然后,又电话叫来了所有自己叫得动的农民工,连夜将每一块炸开的内棺石头找出来,全是上等的花岗岩,敲成碎块,最后用碎石机打成了末子。这种事情,就只能做这么绝了,也是我的要求。
没办法,老家的坟,定阴地的时候,逝者的生辰八字就是预埋了的,暖坑的时候也是烧了生辰八字引路符的。逝者离世之后,坟就是鬼魂的家。无论多么远,隔多么久,绝大部分魂最终是要回去住的。
那时候我赶去医院及时,算起来许明璇的恶魂已在回去的路上了。她刚亡,恶魂速度不会很快,应该快不过天东哥的车速。她的魂,我知道,阴差都不会来收的,因为收不了。
当坟一毁了,她就是回去了,也是无家可归。或者走在半路上,坟毁了,没有了八字指引,她还会迷路。
这种情况下,她唯一的选择便是再次回到生前的身体里躲着。当然,身体已死,她只是躲着,然后就要伺机寻找新的宿主,生食宿主之魂,据身体为己有,操控为恶。
当然,许明璇生前并没有为恶,反而是一个很懂事的好少女,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恶魂,似乎我的说法就讲不通了吧?错了,她本就是一恶魂,但处子正气压着她;可许明璇身死,恶魂已不受制,获得自由,渐渐觉醒了。
有时候,人们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是有一定道理的。做了鬼了,魂的恶念便很可能全爆发出来。
可有人也会说,尼玛,既然恶魂自由和觉醒了,那还回尸体干嘛,做恶去呀,找宿主去呀!
这又错了。因为习惯成自然,恶魂已习惯了许明璇的身体,所以一定会回来的。这是一种恶性的依恋。
那夜,我到火葬场之前,就紧急联系了熟人张朝富。张朝富是那里的负责人,2014年过世的,我叫他富大爷,确实也是个发财的人,个中原因不细说。
在富大爷的安排下,有一个司炉工老廖前来接待我。老廖跟我也算熟人了,是个独夫,瞎了一只眼,以至于会偏着头看人,表情常骇人。他还有点瘸,五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