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哥被我爸打懵了,当时就问:二舅,我犯什么错了?
我爸有点郁闷,讲起他砍掉建明哥右手前后发生的事。我平哥呢,居然一脸茫然,问了句:是不是哦?
气得我爸不顾他额头上有伤,一顿狂揍,揍得平哥只能强行承认了。现在回想起来,平哥都说,他真的记不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爸折了根柏树条子,把条子都打断了。
打完了,我爸收工,脚痛得不行,带着平哥进南充县,玩了两天,才坐车回老家。
我爸当然不知道,我大姑回家找了三奶奶,是三奶奶解决了问题。那个时候正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那种事情真是不敢乱讲的。
后来大姑才说,三奶奶把自己关进了老祠堂屋里,不知道在做什么。没过多久,三奶奶大汗淋淋地出来,对她说:天一亮,平娃就会醒了人事,但啥也不会晓得。
事实证明,确如三奶奶所说。
现在按我的说法,平哥当时也是撞上了邪,但三奶奶解了。平哥后来上了大学,读书比我还多,但依旧相信这些事情。
现在我们表兄弟聚会时,谈及他砍建明哥手的事情,他表示记忆里依旧是一片空白荒凉,那是无法言说的邪乎,倒是挨我爸一顿打,又第一次逛了南充城,记忆犹新。当然,那是老年往事了,建明哥手腕上的伤疤只能证明事实的存在。
而平哥1987年考上重庆万县师范专科学校(现被合并为重庆三峡学院),中文系。虽然长相普通,额上有疤,个子不过一米六吧,戴着眼镜,但那时候很有才气,写新诗很有一套,骨子里充满热血豪情,也不乏忧郁情长。
他是许其九曾祖传下来的枝脉中第一个大学生,是许家沟村的第一个大学生,那时候很了不起,高中复习了三年才考上,22岁才上大一。那时候的考大学,才真正叫做考,硬考。出发去学校之前,村上还放了电影庆祝。
1989年,平哥大二下学期,当时相当优秀,甚至学校领导在考虑毕业后安排他留校任教。三月底,平哥收到了一封怪异的来信,淡黄的厚实纸张上面只有一行字:哪都不要去,就在学校里呆着,信要连着封皮贴身揣着!
这字写得非常漂亮,刚劲有力。平哥虽然对信很好奇,但来根本没在意这个,将信往封皮里一装,随手丢在书箱里,没去管。
正好,在平哥系主任的带领下,学校准备成立两个文学社,一个名为“爵士”,一个名为“骑士”。当然,两个文学社需要两名社长。
系主任姓名,我不知道,因为平哥从来不说。当时,系主任看中平哥的才华、热情,让他任意选一名社长干起来。
你猜我平哥怎么说?他竟然说,没关系,两个社长我都干了。
系主任当然很高兴,说第二天就让他正式宣布上任。
那天晚上,平哥意气风发,带着宿舍里的同学出了学校,进了一家常去的饭馆,点菜,喝酒,抽烟,大有指点江山、展望天下的风采,很是兴奋。他酒量很大,那时又好写诗,自然饮酒成性。
当同学室友都被他灌趴下的时候,他还独自六分醒,已经深夜十二点了,饭馆老板都趴着睡着了。他这次倒不打算醉,因为第二天早上八点。他即将是两个文学社的社长了,他很看中这一点,于是准备结帐离去。
就在那时,门外走进来一位老人,高大,清瘦,腰板很直,一头银发,目光极有神,一袭老式长青衫。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平哥,说:“小伙子,不喝了吗?敢不敢陪我喝一杯?”
平哥虽没醉,但也有几分酒意,看到老人形像,不自冷颤一下,马上豪情顿生:“老先生好风采,莫说一杯,十杯都行,建平陪了,请!”
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