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沉着脸,终是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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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西楚回话,同意太医和医女进入西楚军营,但不准任何士兵随同。
袁逸轩等人远远地站在城墙上看着华年成与苏昀出城,袁逸礼不免看了一眼身侧斗笠遮脸的方婳,不免道:“你真的都想好了吗?真的要去见西楚太子?”
女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城楼。
袁逸礼迟疑了下,又看向远处,华年成和苏昀已至西楚军营,看样子,是在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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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兵打开了华年成的药箱,里外都开始检查,还有人过来搜身,确定他们身上没有带凶器才放行。
一路过去,西楚士兵都好奇地大量着他二人。
苏昀一路低着头,步子飞快地跟着带路的士兵。“太子殿下!”
突然,面前士兵的步子止住,华年成也跟着站住了步子,苏昀吃一惊,不敢抬头去看,目光游离在来人的玄色皮靴上。
他只微微伫足,随即道:“带他们去。”
“是。”士兵领命,他们忙转身离开。
男子的目光落在离去的医女身上,有人自外头进来,见了他便上前道:“殿下,梁营又有信笺传来。”
“哦?”他狭长的凤目回转,伸手将信笺接过。目光淡淡一扫,他忽而轻笑起来,“东梁还有女人上战场吗?倒是有趣,你去告诉他们,孤会赴约。”他说着,已大步往营外走去。
士兵又道:“他们也在两营中间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帐子,说他们婳妃就在里头恭候殿下。”
“嗯,他们手脚倒是快。”男子话语轻快,俊逸脸上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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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将苏昀与华年成带到一个营帐前,便冷冰冰地道:“请吧。”他将帐子一掀,也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
华年成忙钻入帐内,身后的女子也迫不及待地跟着进去。
里头只有一张床榻,燕修只着了xiè_yī半卧着。
“王爷!”华年成急奔过去。
他听到声音睁开眼来,脸色苍白如纸,却低缓一笑,道:“袁将军竟肯让你来。”
华年成打开了药箱,先取一颗药欲伸手去扶他,一道身影飞快地过来,拦住了他的手,咬牙道:“这药你先吃一颗。”
“昀姑娘?”华年成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燕修却是一怔,他清瘦的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的声音已沉下去:“婳儿?”这声音绝不是苏昀!
华年成更是错愕,他直直地看着面前女子,这张脸难道不是苏昀吗?
“苏昀”回眸对上燕修的眸子,她的眼眶一红,他竟这么快就认出她来了吗?颤抖着反握住他的手,他费力欲撑着坐起身,华年成也不管面前的人怎么就成了方婳,忙道:“方姑娘,先让王爷服药,我好替他医治!”
方婳推开他的手,回眸看向燕修道:“他跟我说那晚元白是为救你而死的,可是元白是背部中箭,他岂不是背对着你吗?我知道华伯伯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
燕修清弱眸华里终是溢出了震惊,继而,他像是释然一笑,伸手将华年成手中的药接过,径直含入口中。
“师叔!”方婳眼睁睁看着他将药服下,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却是道:“他是撒谎了,因为元白是我杀的。”
他将元白的死说得那样轻描淡写,方婳几乎是脱口道:“这不可能!”元白虽然可恶,但他怎会亲手杀他?
入口的药已发挥效用,燕修撑着床沿的手微微一软,他整个人已靠向方婳,她吓得抱住他。华年成忙上前探上他的脉,一面道:“方姑娘有所不知,元白是皇上和太后的人。”
“什么?”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乎她的想象。
华年成俯身解开燕修的xiè_yī,他的心口处密密麻麻一片针扎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华年成的眉头紧锁,燕修微弱道:“他们也不想我那么快死,叫了很多军医来医我,只是每每……都医得我很难受。”
华年成利落地取出银针,精准扎入他心口的穴位,低声道:“王爷先别说话。”
他点点头,轻阖上双目,握着方婳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好多好多的事她都瞬间记起来了。
她易容而来,单是一句话他就知她不是苏昀,那时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又怎会真的认不出她?
“那日你是故意不认我……”
他睁眼看着她,华年成替他答:“王爷怕元白会将你的事告诉皇上,怕你受到牵连。王爷没想到时隔两年后你还会回来。方姑娘现在有皇上宠爱,多少人羡慕不已。”
她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以为他不要她了,她不要嫁给袁逸礼,所以才千方百计要入宫。什么婳妃,什么娘娘,她又何曾真的在意过?
“那为何你先前却愿与我亲近!”这一问,似是赌气。
他的眸华落在她狼狈的脸上,他低低道:“那时你还小,谁又会防范一个孩子?”只是后来,一切都偏离了他的心境。
那个独自坐在禅房外哭泣的孩子,早已住进他的心里,此生,与他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