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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殿前,龙姒裹舞毕,缓缓坠于地。天地间流光溢彩,神光熠熠。久久不散。
转身,望了眼众人。不语,梦洄立马回神,上前递上玉牒,神色恭敬。她接过,不再看众人,抬脚迈入光华殿。
青石砌起的高台上,围以汉白玉长栏,将那道身影与诸人隔绝开来,远远眺望她只身朝那天下至灵之殿走去。
三百六十级长阶,象征三百六十周天,普天之下,再无人能踏及。
若大的青石高台,生生隔断了神与仙天定的鸿沟之界。高台之下,六界百司,十方诸宰,高台之上,唯独那人耳。
夜子硕远远悬身于金晨殿上方,将一切看近眼里。呼吸有些粗重,目光幽凛,静静地瞭望着那拾阶上的身影,瞧见她身龙族玄紫长袍伴随她的脚步,在空中吹出倨傲坚决的弧度……
掌间一凉,他蹙眉,抬手一看,竟是满手汗湿。
心间躁鼓,他这是……怎么了?
龙姒裹手捧玉牒朝神女殿拾阶而上,每近一步,愈发能感觉到强大的灵力涌动,虽是平生第一次走着长阶,倒也静心敛眉,嘴角含笑,带着一丝了然于心的默契,
西海神女殿,这个自她出生便与自己抵死纠葛之地,而里头住的,便是给予她一切的人,
一个为了苍生,甘愿牺牲魄体润育生灵之人。
一个,同样爱而不能的人。
随着灵力牵引,她踏上最后一石阶,驻立于神女大殿前。
举目望去,煌煌大殿竟是如斯安逸,三丈六尺的高殿,飞檐椽子一百零八根,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而布,四角拱斗悬挑,若雏燕临空,木质涂金,包藏尘寰千秋。
眼眸微抬,随即扬起一抹轻笑。
还记得彼时年幼,常常被师父抱在怀里眺望着若影若现于云雾之中的神女殿,那时眼里对这皆是满满的崇仰和一丝遥不可及的疏离。而师父的神情却是悠远清邃,那一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终于闪着琥珀色的光芒。
他说,“神女殿上的东西侧种着与西海同岁的两株合欢树,干粗盈围。花期朵朵朱樱映日,新叶如葱,昼展夜合。那是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的约定。”
岁月荏苒,一晃数万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浓郁葱茏,繁繁花落,竟有种恍若隔世的熟稔。
脚下微挪,信步朝大殿而去,树荫繁茂下的殿门前却意外的没有匾额,三丈六尺处只有一卷书联,
——上联:日日日晶日日日日朝天地,下联:月朋月月月月月月月明干坤。
短不过寥寥数十字,却道尽世间天地沧桑。
灵力忽而柔和起来,她定了定神,半响,终是抬手推开大殿之门。
‘吱’地一声,木轴滚动,发出声声闷响,连引着系挂于悬粱上的红线穿接而成串串风铃清响,由近及远,满室的风铃叮叮传来,长门应声划地而启。
脚下微窒,望着满殿迎风而响的风铃,在经历数十万年没有人迹的日子里,依旧被世间的风吹得如此清晰好听。
心弦微动,似有一道暖流滑过,如此庄肃的神女殿,俨然处处皆是爱的痕迹。
叮叮当当间,她抬脚入殿,入眼的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雕柱各占一隅,衬着满殿两条壁绘的鳞甲黑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除此之外,偌大的神殿内再无他物。
周身灵气盈盈,她微微闭了闭眼,敛去复杂讶异的心绪。手握玉牒,轻声渡步,抬头,终将视线宁放大殿之央的‘烟娆’神像上。
不知何故,烟娆脸上蒙了层薄纱,令人看不清样貌,但那身绝世的神姿,黑紫玄袍,翻紫摇红间遗世而立。
龙姒裹想,她生前必定是个仿若晨星之人。
眼前的精致,端的让她感到丝丝凄凉。
玄玄太宇,地厚之今,她悄然守着世间亿万斯年。
“烟娆大神……”龙姒裹望着她。“龙女姒裹拜祭你来了。”说着俯身跪下,将玉牒放置身前。
下一刻,龙姒裹敏感的感觉到流动的灵力间丝丝有些绵长。她浅笑开来,仿偌熟知了几万年。
“大神,几百万年了,从来无人踏入过这里,姒裹不才,至今才来看你……你还好么?”
她凝视着神像,神色愈加柔和,复扫视四周的精致,明知烟娆不会回答,良久。
“大神,姒裹不知,你怎会在冥冥中选中了我?”她轻笑,依旧在自言自语。“选中这么个平凡又普通的我来继受你的神力……”
而上苍是否在同时,也安排好了我的宿运。
她低首,平生,第一次垂泪,真正的落泪,疼到撕裂心肺的泪。豁然仰首,眼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无助与期望,
“爱与大义,真的是不能两全么……”
一股灵力佛过她的脸庞,佛散了她的泪。她轻笑,她知道,从有感知来便知道,烟娆她还活着,活在神女殿里。
明明已经知晓了答案,却从来不肯死心,明明一切了然于心,偏装作若痴若愚。
“大神,世间之人猜想您爱的是敝曦,所以终不忍让他与您一同赴死,可是姒裹觉得,您爱的是辕诡。”
“泪流千年,那是怎样的悲痛啊……”
灵力一时静止了,不再流动。龙姒裹想,她说的是对的。
烟娆爱的是辕诡。
“只是,爱而不得,见而不见,言而不以对,大神,您与辕诡选择的大义,是要用多少世的将来才能弥补的了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