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生、我的封名大典、我的生辰、我的中秋宴、我第一次煮茶。
大哥说,以后我的‘及笄大礼’、我的婚典,他都会参加。
可是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源于什么。
或许是爱?或许是欠……
即便到死的那一刻,我都还想着这个问题。
大哥特别喜欢我圆圆的眼睛,他说,他从未看到过比我更美的眼眸,因为只要我开心的时候,我眸里的莲花会悄悄绽放。
所以全西海的人都喜欢逗我笑,他们说,阿裹笑的时候最好看。
那晚,大哥抱着我久久都没有睡着,我也特别兴奋,无端的,我从出世就特别喜欢大哥的怀抱。
暖暖的,宽宽的,像后院烧火的河蚌大婶,她怀里永远抱着她的小娃娃,特别的珍贵。那种全世界唯有孩子的眼神,我常常看得痴愣。
这种爱,是叫娘亲吧……
我没有娘亲,小的时候我会问二哥,娘亲在哪里,二哥说,娘亲在天上。
可是,大哥从天上回来的时,我问大哥,你看见娘亲了吗?大哥总会俯身抱着我,眼眶深邃。
六长老告诉大哥,姑娘家,总是挂记娘亲的。
大哥说,娘亲、爹爹没有给阿裹的,他和二哥都会双倍的给阿裹。
让阿裹快快乐乐的,不比六界任何一个女子都差。
后来我才知道,天懿龙子无父母,从来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提起娘亲之事。
直到他的出现,他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龙神女或许有娘亲,上苍就是她的娘亲。
她派自己的孩子来守护时间,来完成她的愿景,来代替她证明爱存在的痕迹。
我叫龙姒裹,是上苍的孩子。
至少,这句话,我记了大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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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那晚思量了很久,见我也没有睡意,于是把我抱坐在案几上,又在一侧椅子上坐定。
我从没有看到过大哥如此严肃的眼神。
他注视了我良久,抚了抚我的头,道,“阿裹,今日大哥怪责于你,你恼哥么?”
我分明看见了他眸里的犹豫与不舍。
“不。”
他细细的叹声,他带着我不知道的情绪紧盯着我,复又将视线转向窗棂,弹指一挥,开了朝北的窗。
远远的,神女殿高耸入云驻立在那里。有丝丝夜风透进窗里,无端让人有些神伤。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从我的脑海闪过,留下一道我看不见的情景。
“阿裹。”他唤了声我的名字,我会意,蹦下椅子走向窗口,仰着脑袋看他。
“阿裹,人很多时候无法选择自己如何生活,但至少能决定在这条路你该怎么走。”
我没回话,歪着脑袋看他。
“大义、神懿,是我们天懿龙子一生的宿命。大哥也很想像人间一般的哥哥一样,宠这你,护着你,将你与世隔绝只为避免一切伤害。”
他说着,伸手抚了抚我额间的朱砂,有些迷惘,有些温暖。
“可是,你不是。你注定不是养在深闺秀阁不问世事的平淡女子。你负的是天下、是全天下的黎民。所以,阿裹……”
他俯下身,与我平视,
“有些事情不喜欢但必须摆在首位,有些很珍贵却必须舍去。”
我心下狠狠的一窒,有些酸涩随即又恢复如常。
我不骗你,那一刻我是埋怨,痛恨、不甘、愤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堵着我心口发疼。
我,又将视线转向神女殿。
那个,从我出身就与我至死纠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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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阵子,西海来了一位比仙人还仙的人,他腾云驾雾,身形挺直,傲若临渊,一身雪衣高华清俊,广袖迎风飞扬。
西海那几株桃花,在那微凉的时候,一瞬间开得如火一般浓艳,翻翻飞飞,美得令人惊心……
他就像泼墨画中走出的仙,伴随着漫天的繁落桃花,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的地掂起脚尖,接住了一瓣花,涟涟艳艳,惑了我全部的心绪。
痴痴的看他朝我走来,一身清俊风华,一张清瘦完美的脸,一袭雪衣玄袍。
我甚至看得舍不得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