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
皇帝压着声音低斥。
话音未落,却见南耀珵撩起袍角,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俊美的面容冷清无温,眼中更是幽深暗遂一片。
“儿臣知道所言大逆,更伤了父皇的心,可儿臣还请父皇记得,您膝下还有七个儿子!”
南耀珵“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起身,不等皇帝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敞开的殿门刮进一阵的旋风。
龙案之后,皇帝的眼中都有些模糊。
直到大太监关上殿门,风雪被掩在门外,皇帝的视线才再度清晰了。
“朕,真是老了!”
皇帝叹了声,低眉挡去大太监诧异的视线,目光落到自己手边上放着的那本佛经上。
佛经是蓁儿亲
手抄的,可见她的一片孝心。只是让他破例打开门的不是这本佛经,而是这佛经最后写着的一段话,不,确切说是一个故事。
故事说曾有一对夫妻,成婚六十载从没有红过脸,旁人问原因,为夫说成亲后转日,家中有犬咬了妻子的裙摆,妻子并不动怒,只说,“第一次。”犬又咬,妻子仍不动怒,言,“第二次。”当犬再咬,妻子唤来人,将犬乱棍打死。夫看着不忍,质问,妻子没有恼火,只说,“第一次。”……
这个故事的最后,蓁儿也说不过一笑话。
可这何尝不是在意喻人生。
甚至国事,政事,乃至国家命运,都不过就是这个简单的道理。
身为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偏颇。只是太子之位既定,他便不想再改。哪怕珵儿几次遇险,哪怕已经知道了唐蓁蓁拥有七宝环,便是天命之人,他仍在犹豫。可犹豫的结果却是他不顾父子之情,险些把他自己陷于险境。
按照国法,早该论斩,可他终还是心软。可那个儿子又做了什么?自己的妃子为了他屡行险棋,最后为了保住他,自尽而亡。
即便此,他还是给了儿子一个魏王的称号,虽偏居一偶,却仍是人上人。
只是,结果仍是这样不人意。
一而再,再而三,若是屡教不改,那便虽死无忧!
这个道理,蓁儿这个女子都懂!他的儿子不懂!
而他,便是明白,可心,仍过不了这一关!
皇帝靠到了身后的龙椅后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一瞬,已然老矣。
****
宗人府。
幽暗的房间泄出几个小洞。
寒风从洞外涌入,随之飘进来的还有几片晶莹的雪花。
雪花飘扬,还没有尽化。便落入手掌之中。
白色的囚服整齐干爽,洁净的脸上仍可见曾经的雍容华贵,黑发束在脑后,头上的碧玉簪在外面光亮的照耀下,隐透着剔透的光亮。
魏王南耀辉看着雪花在自己的掌心融化成水,目光无痕无波。
脚步声从远处靠近,停在监门外,“魏王,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南耀辉的目光一凝,缓缓转头。
隔着监门,一袭浅黄色的龙袍由远及近。
南耀辉低垂下眉眼,继续看向眼前刚又飘进来的几片雪花。
“还真是惬意!”南耀珵轻哼。
南耀辉仍目光不变,直到自己手心里的雪花再度融化成水。
“你来看笑话?”
“这倒是让你失望了!”南耀珵目光寒凉,俊美的面容更铁生冷。
“啪——”一个盒子扔到了监门口。
南耀珵力道太大,盒子被掀落,敞开的盒口露出里面的一本书。
赫然的扉页上《金刚经》三个字,正落入南耀辉的眼帘。
……娟秀的字体似乎在哪里见过,南耀辉微微的有些恍惚。
“这是蓁儿给你抄的!”南耀珵冷言。
即便是他知道唐蓁蓁为什么抄这本佛经,心里还是不舒服。
蓁儿……
南耀辉一怔,不由自主的伸手,把那本金刚经拿起来。
一页,一页的翻开。
字迹圆润饱满,即便隔着监门,南耀珵也看出了几分沉静甚至有些大圆满的境界。
南耀珵的眸光更冷。四周都好像刮起了一阵清冷的旋风盘旋。
南耀辉视若无睹,就在翻了五六页之后,南耀辉忽的开口,“九弟没看过吧!”
“哪又何?”
“这可不仅仅只是本佛经……”
南耀辉嗤了声,把佛经合上,放到自己怀里。
抬头,在南耀珵进到监牢里之后第一次和他对视。只是此刻,南耀珵的目光阴冷,只落在他胸前的佛经上
南耀辉勾了勾唇,就当是没看到,淡淡的问。“白绫,毒酒,匕首,还是其他的?”神色平淡的好像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不是血淋淋的死法,而是天气何的怡然自得。
瞬间,南耀珵周身冷意四溅,“你倒真看得开!”
南耀辉一笑,“成王败寇,虽死无尤!”
“那就成全你!”
南耀珵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白的瓶子,扔下。
瓶子在草甸上滚了几下,停在南耀辉的衣袍前。
南耀辉的目光微微一凝,伸手拿起来。
冰凉瓷瓶碰触在他的指端,似乎心尖上的最后一丝温暖也随之散去了。
在他决定入唐府之时,他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在来到这里之后,他更是每日都想过或许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