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东驰在救护车赶到之前便永远合上了眼b>
世界彻底黑暗之前,他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最后看了许安然一眼,但却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能判断出自己是哪个身体部位出了问题,也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一眼没能看清,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了。
合上双目之前,他好像看到了她眼角的泪,但却又与她最早时的嫣然浅笑相重叠。
她俏皮地与他斗嘴,说出一些足以噎死他的话,还骗她,说她喜欢女人。
安然,这一世来不及去守护你。
如果可以,下一世我再来找你,爱你。
噩耗炸开的时候,许安然已经像个脱了线的洋娃娃毫无生气地被关在了房间里。
不是被别人,是被她自己。
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当沈东驰的身体一点一点冷却,当他被抬上车的时候,有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但在梦里,她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也不能动弹。
当视觉被削弱的时候,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感。许安然看不见,但是,她听见了。
她听见有人在哭。
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她分别不出来她是谁。
刚开始是一个女人在哭,后来,渐渐地却成了许多人在哭,各种各样的哭声都有,但是她谁也看不见。
她还听到有人对她说许安然,你该死!你迟早会害死n的!
或者是你这个祸害!如果不是你,东驰就不会死!
又或者多乐,你不要逼我走最后一步。
反反复复,重重叠叠,许安然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之中,沉睡不了又叫不醒,在一旁守着的人只能干着急。
教授知道这个状况之后,一向温和的他近乎大发雷霆,将珍妮弗训斥了一顿,珍妮弗一声不吭地任由父亲责骂,顾问于心不忍,便主动向律凌辰请了罪。
原本发生这样的事情,最该痛苦的人看上去却比谁都淡然,他没有责怪顾问,也没有责怪珍妮弗,只是和教授谈了许久,其余的时间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是他不好。
无论去哪里,他都应该要陪同的,而不是把她一个人扔下,以至于发生了一件又一件不好的事情。
车祸发生当天,沈芳娇急火攻心昏死了过去,沈母心脏病突发住院,沈连骁虽也沉浸在痛失爱子的阴影之中,却也深知作为一家之主,越是到了这个时刻他越不能垮下。
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噬心蚀骨的。
沈连骁在殡仪馆最后看到儿子的尸体时,终于是忍不住老泪纵横,瘫软在地。这时他想到,东驰他从小的爱好是法医学,那时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喜欢和尸体打交道呢?于是,他勒令禁止,并要求沈东驰学了金融与管理。
但,东驰不羁的性子使得他永远不可能绝对地服从,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于是,他在大学虽报考了金融管理,但却同时修了双学位,并在国外取得了博士学位。
那一年,沈东驰才2岁,却同时取得了两个领域的荣誉。
但沈连骁那时却不觉得骄傲,生生将沈东驰推上了沈氏总经理的位置,亲自教他从商管理。
不得不说,东驰是个有天资的孩子,他在财经方面做得很好,但却不够。
沈连骁看得出来,东驰虽然站在商场,但他一点都不快乐。
他很少去自己的办公室,只要去了,脸色必定不好看,不如他在外时不羁的笑容。
他的一生是何其短暂?再短短不到半个月才三十啊!现在,他的年龄却永远地定格。
这时,沈连骁反而庆幸东驰的不服从,使得他在自己短暂的一生时间中,做过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如此,也不枉费这一生。
……
沈东驰下葬当天,沈芳娇疯了。
葬礼举办得很是简单,沈东驰向来不喜欢与那些商场的尔虞我诈打交道,沈连骁夫妇也只想他能安静地走,所以葬礼上并没有请来太多人。
本已经飞去了美国的聂彻再闻到噩耗之后立马赶了回来,只想着送东驰最后一程。
当天,一切都看似顺利而安静地进行着。
直到墓碑终于盖上的那一刻,沈芳娇便失了控,推开了一直搀扶着她的沈母,徒手去阻止那人将她的哥哥埋入地底,她跪在地上,一身狼狈。
戴嘉樱和周晚笙见状之后都难过至极,尤其是戴嘉樱,若不是她的执念,沈东驰没有赴约,兴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周晚笙却安慰她说,人各有命。
戴嘉樱点点头,却说,怕是她这一生都会惧怕去爱一个人了。
……
葬礼过后的第三天,沈夫人带着疯了的沈芳娇离开了上海出国疗养,沈连骁将公司一半的基金以沈东驰的名义捐赠之后也尾随。他们夫妇二人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让女儿有事了。
沈连骁说,哪怕寻遍整个地球,也要将娇娇治好。
至此,沈氏财阀也落下了帷幕。
许安然整整昏睡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她幽幽转醒。
律凌辰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能知道,立马上前扶了她,并说“我让人准备点米粥,等会儿吃点。”他多体贴,知道她现在心情极差,一定是食不知味的。
这样说着,律凌辰真立刻吩咐了人去做。许安然在床上躺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