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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破旧的榆木殿门被缓缓推开,正午时分的炎炎日光随之肆意地撒入了燥热难耐的内室。

依靠在石柱旁静坐着的泽珉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刺眼的光线,可当他移开双手的那一刹那,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恍若梦境。

若非幻境,而今身陷不复囚境的他又怎能同时见到自己的爱人与至亲?

“寂泽珉!”

贤玥虽眉目紧锁地厉声唤着泽珉的名字,可那一双凤眸之中终是不免盈盈有泪。

她知道心内如今有再多的懊悔,都源于自己终究太害怕失去这个弟弟!

内室和大门间虽有柳枝茵茵的中庭和三块硕大的假山石相隔,但汐岚犹是动作利落且警惕地阖上了吱呀作响着的殿门。遂之,她轻推了推身侧自踏入门后便纹丝不动的慕容蝶盼,并将自己手中一路上紧握着的食盒递给了她。

“你们快走吧……”泽珉双手撑地,强忍着内心的澎湃且故作潇洒地垂下了头,不欲再去看着眼前神色悲戚的二人,“如今我是有罪之身,你们切莫因我而受了牵连。”

蝶盼对泽珉的言语恍若充耳未闻,她抬手绾了绾鬓发,遂之神色淡淡地提着食盒,径自轻步上前蹲坐在了他的身侧。

“斓秀宫的两位姑娘比我想的周到,她们料定到你这几日约莫吃的并不太好,便特意为你做了些餐食带了过来。”蝶盼吐气如兰,边说边轻轻地掀起食盒,复而随手打开了一个白瓷小盅的盖子,“好香,原是扇贝虾仁粥。你趁着热,来吃一些吧!”

日思夜想的佳人如今安然在侧,面对着蝶盼的温言软语,须臾间泽珉便不禁卸下了伪装的外壳。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犹是如往日一般明净透彻,一如他素来单纯而澄澈的内心。

“蝶盼,如今我把自己沦落到这般境地,你都不会怪我吗?”

“不怪你。”蝶盼莞尔,继而轻抚着泽珉的紧实的臂膀,言之于口,利落洒脱,“如今怪你也是无济于事,且当下也不是最坏的结果。不如你休养生息,好生吃饭,好生睡觉,到更能让我心内好受一些。”

时光流转,岁月蹉跎。

眼见蝶盼温柔大体至此,皎兮似轻云之蔽月,泽珉一时更是自形觉惭,愧之难言。

而此刻一身华缎的贤玥仍伫立在木门旁,犹是习惯性地用手中的鹊毛扇轻掩着自己的小腹。望之不远处二人的情之深切,她心内不禁一叹。泽珉纯粹真挚,蝶盼稳重得体,他们二人若非眼下尴尬的身份相隔,单凭才貌性情,又如何算不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

须臾后,终是贤玥微步上前,丹唇列素齿,肃然启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寂泽珉,而今不知西部战事如斯,寒寂城内众人犹如囚笼之鸟。今日我能来这一趟并不容易,日后数载,亦不知我们何时能再相见,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在今日当面与你说清楚……”言至此处,贤玥忽而顿了顿,继而她侧过身去,尽量不让泽珉发现其已微微发红的眼眶,“姨母这几日身子抱恙,想必也是由此事而起。今后你万万不可再意气行事了,待你四哥归来之前,你便老老实实地地待在此处。心内别再存着分毫与寂和琳对抗的心思,知道了吗?”

三石楼原为宫内贮藏木材之处,由此先前内室从未以空瓮累墙隔热。而今时属盛夏,且内室幽闭,自是分外闷热。泽珉虽身着丝绵薄衫,但背襟处仍是不免被汗水浸透。

他双拳半握,面色颓然,昔年俊眉修眼、顾盼若神飞的翩翩少年郎,此时到底是不复了。

“玥姐姐,难道你认为一眛地忍让,那个人就有可能会容得下你的孩儿吗?”

贤玥瞳孔猛然一缩,心跳亦仿佛漏了半拍,终是被一针见血地戳到了软肋。

“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一夜的光明殿中,容瑛夫人在众人不备之时塞给了我一张纸卷。”泽珉的双眉紧蹙,眼眸下垂,恍若带着些许愧疚之意,“她告诉我如今你有孕在身,让我勿再轻举妄动,惹你劳心置气。可是,玥姐姐,其实我如今最怕的便是长到这般年岁还要你和母妃劳心。我原本,我原本不过只是想入宫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些什么……”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泽珉沮丧如斯的神色,素来对他疼惜万分的贤玥心内又如何能够好受?

遂之,她徐徐地走至泽珉身旁,神色和缓且温柔地蹲坐在了他的另一侧。

“寂泽珉,今时终究不同往日。而今寒寂城严令禁止出入,你却还以身犯险。此番若非容瑛夫人及时冒险施计相助,你又怎能幸得眼下这般毫发无损的局面?”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飞扬跋扈的样子吗?玥姐姐,你知不知道,四哥不在,她竟在众人面前悠然自得地坐在光明殿的龙椅之上。那可是龙椅啊!那是普天之下只属于四哥的位置,她怎么可以去染指?”

言之于此,少年的双拳紧握成拳,手背之上的蜿蜒的青筋毕显。

他那一双向来和煦宛若春风一般的双眸中忽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浓烈火光,那般荣光,恍若是掩埋已久的仇恨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下一瞬便要汹涌且彻底地吞噬眼前的一切。

然而闻言至此,贤玥又怎不能心生惶恐。

一直以来,她自是明白寂和琳那一颗迫切愿成女帝的心。可她却不想寂和琳已然是毫无顾忌且直接了当地将自己谋反的心思大方展现于众。

因为自她顾虑全无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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