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我想你误会了,这三十万是交给政府的,陈某贪不得一分一厘,陈家和周家是多年的老邻居,情谊和缘分长远,陈某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举手之劳,来告知声罢了”,他说的慷慨激昂,仿佛墨茹诬陷了他的清白。
墨茹见风使舵,客气的回道:“真是有劳陈先生了,等熙萍回家来,我把陈先生的话带到,若是熙萍夫妇和她的亲家筹集到款子,到时再麻烦陈先生了。”
陈鑫的失望流于言表,他讪讪的摆手道;“哪里,哪里的话。”周家财大气粗,却又吝啬至极,三十万换一条人命的生意,他们还嫌亏本,败家的娘们,斩钉截铁的跟我讲熙萍是周家人人恭敬的二太太,到头来,只是浪得虚名,害我空欢喜一场。
送客完毕,墨茹打起算盘,三十万元熙萍是拿不出来的,她若和熙萍谈及何偲的处境,熙萍自然会求她帮忙,说不定还要搭钱去赎念薇。而如今时局混乱,物价疯天的涨,穷亲戚帮也帮不完,这个来讨口饭,那个来要点钱,岂不是乱了套,周家又不是掏不空的财神爷,这个口子千万不能开。话虽如此,墨茹的心里仍有隐隐约约的不忍,但念想到平日里对熙萍多有照顾,吃穿用尽着她使,墨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最后决定,周家仅她一人知晓此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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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从南京城驶出,缓缓进入两旁绿树荫葱的泥道上,车辆颠簸的厉害,忆祖疲惫而又倦怠的紧贴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以免一个猝不及防的趔趄引起胃里的翻江倒海。沪森透过后视镜看到凌菲和茯苓在低语,他多瞟了几眼,凌菲始终没有抬头望他,像是坐在一个普通司机开的车上,只顾干自己手头上的事。
沪森将左侧的窗户打开,把一只胳膊依枕在窗框上,手托腮,三心二意的开着车。他特意穿了一套西式的休闲服来和凌菲相会,衣服并不合气质,显得他不强壮的身躯愈发瘦弱和单薄,他在模仿梓慕的打扮,颇有东施效颦的意味,投其所好,企望唤醒她曾对他的好感,沪森认识不到他的做法有多么笨拙,再聪明的男人遇上深爱的女人,同样会被丘比特大人取走一样叫智商的东西。
他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她,比如你和林少爷离婚了?比如你的孩子呢?还有你的母亲呢?她孑身一人到来,从去年清纯似玉,不谙世事的姑娘变成了历经岁月风霜洗礼的女人,在红尘的铅华里跌爬滚打,雕琢出别致的韵味,迷离难解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唇,一低头一回眸盛满故事,他多想他够格充当唯一的听众,可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只淡淡的说:“哦,是你啊。”
没有欢呼雀跃,喜极而泣的相拥,也没有不理不睬,漠然无视的怨恨,如果她不再爱他,沪森宁愿她恨他,那至少证明他住在她的心里,她仍然在乎他。凌菲若无其事的,蜻蜓点水般的言行让沪森突然明白,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种被当作无形空气的感觉,令他更加的喜欢她。
“停车,停车”,凌菲在后面喊道。
失魂落魄的沪森刷的踩住刹车,差点将忆祖掷到挡风玻璃上,忆祖大梦惊醒,惊惶的道:“发生什么事了!”
沪森下车打开车门,盯着凌菲美丽的眼睛,问道:“凌菲,怎么了?”
“周少爷,茯苓突然发起高烧,这附近有医院吗?”
沪森把目光转到茯苓的脸上,面颊通红,香汗密渗,皱眉道:“附近连户民居都没有,只能支撑到家再去看医生了。”
“啊”,凌菲宝贝似的怀抱茯苓,茯苓未干的头发夹着香波的气味,她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身子冰冷,刚凌菲问她是否着凉,她逞强说没事,没想到不一会儿就烧上了。
凌菲道:“这可如何是好,茯苓,你吃点东西吧,从早上到现在你滴水未进,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
茯苓呢喃着,“小姐,我吃不下,茯苓天生命贱,小姐不要操心难受。”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凌菲娇嗔,扭头问沪森:“车上有吃的吗?”
“有,有”,沪森答应下来就后悔了,犹豫着拿出一个保温瓶,瓶里放着桂花鸡头米,瓶盖打开来,清香四溢,颗颗饱满晶莹的鸡头米浸在温热的水里,在此时便是解渴填饥的佳品。这是他特地为凌菲准备的,他记得她的口味,微微的甜,淡淡的花香,她不爱吃咸味的,容易犯咳嗽。
沪森舍不得的说道:“凌菲,你先吃一些。”
凌菲奇怪的望了望他,说:“我不饿的”,她劝茯苓张开嘴巴,一勺一勺的将沪森的心意灌进她的嘴里。
凌菲笑着问:“好吃吗?”
茯苓勉强往上挑青灰色的眼皮,热泪噙在眼眶里,“小姐,真好吃。”
沪森重回驾驶座,在他曾经的预想里,应该是他把鸡头米端到凌菲面前,问她好吃吗,凌菲从而对他生出一丝感激,像是他所有的精心准备都背离了他的初衷,衣着,温习过千百遍的问候,还有代表他最初情谊的桂花鸡头米,全部的指望被甩到了汽车后,随着蒙蒙的尘土远走高飞。
凌菲,再也不是之前的沂凌菲,她的新身份是江南周家的大小姐,周忆祖的独生女。
汽车换成马车,到家时,红灯笼里的蜡烛已燃掉大半,清幽幽的大门口,周家的女人们提起精神,个个光彩照人,丫鬟男佣排成三排,垂眉低眼,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