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非儿差点就要再跌坐回椅凳上,她有一种想赶快把身上这黑漆漆的衣袍扒下来的冲动。
大过年的,您老人家喜庆一点不行么?干嘛学年轻人仗着年轻,黑衣也能穿出风采。您这风采,不气死人么?而且跟她一样一样,故意的么?故意把她给比下去?
小气的男人。
巫惊魂本就高材高大,以往一身白衣胜雪,让多少男人心生惭愧,如今一身黑衣穿得也是让所有男人都得靠边站,今儿他一这身黑衣,纯黑的上好衣料,衣身上没有任何丝绣点缀,任是这样,却是光华点点,神俊不已。
“你也喜欢这一首《夏歌》?莲花的诗词不少,为何单喜欢他?”他缓步走入厅内。
白非儿敛眉淡淡,垂眸说道:“随口一念而已,无别他意。”
巫惊魂走到她面前,幽深的眸定定看她,“花色一样,花蕊也一样,结藕有异,藕心却是相同的。”她心所想的,几时会和他说个真心话?
“嗯,督主大人,这是要出发了吗?”白非儿目光沉静,淡淡的看自己的脚尖。
她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今夜过后,她得要有更强大的心面对他,也许他不会再放过她,但她不会后悔。
巫惊魂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大手一握她的手,“走吧。”
白非儿一惊,想挣开他的手,但他不让她得逞,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向外走。
一旁的锦葵和门外的八角口瞪目呆的直想流口水,这太公开了吧?四爷不是和神医姑娘好上了吗?怎么又来找小凌子?
马蓝狠狠的拍一下两人脑袋,“去,干活去。”四爷的心思如海底针,那女人的心思天马行空,都难捉摸。
这是白非儿为数不多的又一次进宫,之前有因公务跟随巫惊魂入宫,停留时间并不长,而且皇帝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扫她一眼,并不留意她,那倒是轻松的,可这回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面,自己又是顶着个假身份,说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一上了马车,巫惊魂并没有再为难她,轻轻放开她的手,便靠在软榻上闭目,白非儿为了安定一下神思,随手从小案几上取了本书册来看,竟然是一本莲花诗集,猛然想起,这天涯宫里到处是莲花,除了溪鱼阁,非鱼阁,小道场湖里的莲花,一到了秋季便是莲花荡漾,清香百里。
原来他喜欢莲花。
想起平日他穿白衣时,许多时候是有莲花绣的,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莲花绣,心里暗骂锦葵这小厮,回头得好好收拾他。
她偷偷扫一眼闭目养神那人,再抚一下身上的莲花丝线,真的要毁了这几件衣袍吗?其实,她是挺喜欢的,也罢,暂且穿着吧,反正不用自己花银子,不穿白不穿。
只是这男人一会阴一会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静静的看那诗集,马车内焚着青檀香,在空气中淡淡萦绕,马车内很安静,只有马车轱轳声在回响。
巫惊魂半眯着眼看正在静心看书的女人,心内叹息,不知从何时开始,有她在身边,他觉得心一下子安宁了起来,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
“爷,到了。”马蓝轻声说道。
雪已停了,冬日天短,暮阳渐渐沉入西山,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夜色下收敛了白日里的恢弘气派,淡淡红霞下,沉沉暗暗殿影起伏,丹陛煊彩,紫云飞檐。
宫内一片喜庆,大红灯笼随处可见,白非儿随着巫惊魂行行走走,一路遇上不少官员,点头哈腰者比比皆是,白非儿跟在他身后亦觉得飘飘然,偷眼看这位东厂督主大人,虽然还是脸上白白的,但难掩丰神俊秀,十八岁就成为大明朝的风云人物,怎么不意气丰发?
这人一身贵胄之气,心思深沉,慎密如丝,只怕意在的不止这东厂督主之位。
白非儿深深的拧了拧眉头,历史不会改变的。
终于行至奉天殿,人来人往络络不绝,此时还没有到开宴时间,未能进殿,站在殿外远远可见殿中御座已摆好,铺上黄麾,殿内外护卫整齐伺立,皇家乐队教坊司已在殿内偏侧奏起欢快的乐章,舞杂队众多人便候在殿外。
殿中设酒亭于御座西,设膳亭于御座东。御筵摆在御座的东西方,诸王各大臣的座位依次由南而东西相向设座。
白非儿瞅眼细细看了,这国宴阵仗够大的,与她想像中也差不多,反正就是奢华铺张。
巫惊魂让一堆官员拥着,各种恭维官场话在空气中满天飞,白非儿被挤开一边,也有个把官员识得她,打了个招呼,她回礼,撇撇嘴,这空气太浑浊了,她环顾一下四周,瞅了个空档,赶紧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