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倾洒,碧窗半开,云光岚彩,整间屋子都是透亮的。
等赵贤再次进来,颜含玉已经小憩了一会儿,本来就睡得浅,她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
“是谁要见我?是我娘吗?”颜含玉就怕是母亲来找她,是别人还好,母亲要是知道她出了花儿肯定是要担心不已。
“是颜四爷。”
“我四叔?我四叔找我做什么?”
“人已经走了。”
“他知道我出花儿了?”
“嗯。”
“我如今也不能见他……”她后知后觉,仰面随口问了句,“临哥哥出过花儿?”
赵贤顿了一下,只模糊的回答,“我不会有事。”
他一直陪着她,颜含玉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他这样说瞬间明白了。
“你没出过?”聪明如颜含玉怎么会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她敛眉低语,言语中带着委屈,“没出过花儿为什么还来陪我!”
他不惧被染天花陪着她,颜含玉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可这哪里是小事情?
她运气好,并没有很严重,如今恢复的也快。然而天花最易传染,这世上死于天花的人太多太多,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那场高烧,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出过花儿之后还能恢复如初。
因此毁了容,成了一张麻子脸的,因此变成痴傻的,因此失明失聪的,这种人比比皆是。
赵贤原本是站着的,此时半弯下身,轻声解释,“都已经陪了你这么久,如果要染了天花早就染了,别担心,我真的不会有事。”
“哑姑呢?哑姑出过花儿吗?”
“哑姑出过。”
他刚覆上她的手,她就道,“从现在开始你要离我三尺之远,不能靠近我,不能碰我,一直等我完全康复。”
“玉儿……”他无奈道。
“哼!”她轻哼一声,“我说的是真的!”
雍熙二年,夏历二月二十六,贡院最后一科考试放榜的日子。
那贡院的门口最是热闹,人声杂沓,语笑喧阗。
当然,也有人唏嘘黯然,也有人抱头嚎哭,声声不绝于耳。
那谢仪果然不负众望,三科考试全名列第一,成为今年的会元。
谢家门口更是软轿宝马,络绎不绝,不过都没见到谢仪本人,听说谢家郎君第三科考试之后就身体不适,在内府休养,连皇帝赐下的琼林宴都没办法去参加。
接下来就是三月初一的殿试,本想着以谢仪之才,定能夺魁,连中三元都不是问题,哪知殿试那日谢仪还是未露面,因身体欠佳错过了殿试。
而又在当日一个落第进士沈达击登闻鼓,控告礼部官员私纵考生作弊,滥用私情,要求殿试,以求公道。
先皇帝太祖在时,登闻鼓院向朝野士民开放,击鼓者不受身份所限,“凡言朝政得失、公私利害、军期机密、陈乞恩赏、理雪冤滥,及奇方异术、改换文资、改正过名,无例通进者”,均许到本院陈情。
登闻鼓响,登闻检院必须上呈于朝堂,如实俱告。
今年进士及第的考生明显比往年少了好几十人,然而参加科考之人却是比前三年总共多了一百人。
往年录取进士、各科及第考生一共一百零五人,而今年只有四十六个考生录取。
一纸诉状,皇帝阅完,当场发怒,质问主考官。
今年的礼部试由翰林学士宋俶廉和礼部侍郎郑蕴主考,两人都是惶恐不已,大呼冤枉。
而作为登闻鼓院的左司谏王裕王大人提议复试,以证公允,另有官员附议。
科考本来就是大事,多少学子为了能一举登科十年寒窗苦读,又有多少寒门之子为了能进京赶考,甚至变卖家产。
皇帝下诏,从落第者中选出百余人和在讲武殿进行复试,由皇帝亲自主持。
结果又有一百三十二人及第,而原录取人中又有十多人落选。
再次张榜后,朝堂内外议论纷纷。
而徐士廉确有真才实学,被点为新科进士。
不可避免的,翰林学士宋俶廉降职,礼部侍郎郑蕴亦被降职受责。
又在此时郑蕴被人状告在金陵为知州时私调军队,欺上瞒下。
郑蕴被提审,交由刑部审讯。
在京城风光了一年的郑家门衰祚薄。
三月初八,在城西顺天门外开放金明池和琼林苑。虽然是皇家禁地,却在这个时节准许一般士大夫和百姓前来观赏。
御史台出榜明示,对这里来游玩的官员不得进行弹劾。
每一科放榜之后,皇帝为新科进士赐下盛宴,名为琼林宴,就在这琼林苑举行。
“红紫趁春阑,独万簇琼英,尤未开罢。问谁共、绿幄宴群真,皓雪肌肤相亚。华堂路,小桥边,向晴阴一架。为香清、把作寒梅看,喜风来偏惹。莫笑因缘,见景跨春空,荣称亭榭。助巧笑、晓妆如画,有花钿堪借。新醅泛、寒冰几点,拚今日、醉尤飞斝。翠罗帏中,卧蟾光碎,何须待还舍。”
作此词者正是三次落榜,四次科考终于及第的庄景回。
只听他身边的另一个蓝衣男子拱手赞道,“庄兄好文采。”
庄景回连笑着摆手谦虚道,“不敢不敢,此乃琼林宴,果不负琼林二字!”
想他十多年漂泊,终于有朝一日能考中进士,参加琼林宴,不免气满志得。
“正是此言。”
“沈兄弟来了,此次在下能够及第多亏沈兄击登闻鼓,在下定要去当面感激。”三科放榜都没有他的名字,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