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美甲店的广告卡片很喜欢印上这句话。这句话可以分析出两个意思——
如果你容貌美丽,先别高兴,你还有张脸呢别忘了来拾掇拾掇!
如果你容貌平凡,先别放弃,你还有张脸呢还不快来拾掇拾掇?
这么一分析,简直充满了恶意。
然而鹿西蹦越来越认同这句话,甚至她觉得,双手的地位要超过脸。因为,张飙的手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更加吸引她的目光。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严格说起来,她见到这双手的第一面应该追溯到初中那次公园的偶遇,当时虽然非常欣赏,但还不至于念念不忘。及至后来,高中有缘在一个班,也只是单纯地认为这双手被上帝亲吻过,否则为何如此迷人?
通常一样美丽的东西,看得久了,便会习惯以至忽略它有多美丽。
鹿西蹦却反其道而行之,她看了两年半,于是越来越喜欢,如今发展到每节课看两眼,每一眼看二十分钟——在张飙没有敲桌子提醒她学习的情况下。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剩下的五分钟她在画手。
鹿西蹦的演草纸是类似于儿童描画本子的半透明薄纸,只能写一面,翻过背面,字迹稍浅一些,但写算式写公式很成问题。鹿西蹦就在纸的背面,用铅笔画她的手。
从手腕,到手背,到手指,到指尖。每一次,她都按着这样的顺序。
画了那么多幅,现在哪怕是给鹿西蹦一把刀让她解剖张飙的手,她也能轻松地准确分离掉每一块肌肉,剔出干干净净的完美手骨。
这一幅画完,鹿西蹦将演草纸翻过来,写字的正面朝上,从桌面向右边平推过去:“喏。”
张飙接收演草纸,放进桌子右边挂钩上的紫色小蘑菇袋子里。这袋子是张飙家里的围裙包装袋。
四张桌子并排算作一组,每张桌子的右边有一个挂钩可以放东西,鹿西蹦桌子的挂钩夹在两张桌子中间,而张飙的座位在最外,挂钩也露在外面,放东西最方便。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了,鹿西蹦写了两道化学题,放学铃声就轻快地响起来。
张飙拉开自己的椅子,反身蹲下,背上鹿西蹦。
“半月!我要去战场!那里需要我!不过你放心,我回来的时候一定用自己的脚走向你!”鹿西蹦居高临下,朝夏半月伸出手,深情地说。
夏半月配合地伸手,手臂没伸直,让两人的手中间隔着几厘米,营造出悲情的气氛:“好的!西蹦!我等你!”
鹿西蹦:“驾!”
“……”张飙迈开步子。
已经是三月,春光明媚,鸟语花香,鹿西蹦张开双臂迎着微风,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张飙:“早春寒,当心吹风感冒。”
“阿嚏!”鹿西蹦揉了揉鼻头,眼里含泪,“对不起啊喷到你头毛上了,刚才有毛毛吸进鼻子里。带纸巾了吗?给我我帮你擦擦。”
“……不用了,我当你那是喷雾,还带香的。”
鹿西蹦:“迪奥香水,你值得拥有。”
张飙:“串广告词了。”
“我知道!”鹿西蹦招手打车。
今天到医院去拆掉绷带,就彻底自由了,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鹿西蹦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想跑几步。
还是那个医生叔叔,拆绷带后,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转头工作不理她们了。
鹿西蹦扶着张飙的胳膊,一路慢慢走出了医院,像是重新学了一回走路。
“三狗子,你站到前面去。”
张飙明白了她的意思,说:“小心点。”然后往前走了几步,蹲下。
鹿西蹦摆好姿势准备助跑,看着她的背,脑海中忽然回想起这一个月来在高处看到的世界,那个俯视一切的角度很奇妙,也想到自己的手臂环着的她的脖子,自己的大腿夹着的她的腰,想到她托住自己的手,想到她平稳的步子和阳光下有点泛灰色的蓬松的头发。
“准备好!我来啦!”鹿西蹦大声喊,向着她奔跑,跳起来扑到她背上,“哈哈!真爽!”
张飙直起身,把她往上托了一下,往路边走:“医生说,不要剧烈运动,这个月先不要跑了。”
“我就跑了两步,这哪算剧烈运动?”
张飙:“以前我觉得对你来说,除了走路都算剧烈运动,现在我不那么想了。一个能走进坑里的人,待着不动比较好。”
鹿西蹦哼道:“那我怎么上课?怎么吃饭?你背我呀?”
张飙笑了下:“可以呀。你这么轻。”
“不用你背,我有脚。”鹿西蹦咕哝道。
三月末举行二模,题难不说,评分也很严苛,成绩出来哭倒一大片。这一哭,就像集体开了水阀,此后的周考,三模,再周考,回回成绩出来都有一群女生因为没考好聚在一起抹泪,再互相安慰,堪称一道风景线。
天气越来越热,班里人先是拿湿巾贴在脑门上降温,但湿巾的水分干得太快,后来大家就用纸巾湿水代替湿巾。夏半月觉得这个方法很好,纸巾还能循环利用呢,而且又便宜,不过许约不让她那样做,因为怕对身体不好——毕竟夏半月在小学可是落过水的。
夏半月叹口气,阿约什么时候才能忘掉这件事呢?都多少年了呀……
高考前,学校放了三天假,让高三生们回家复习。
第一天,许约拿出一套卷子,在旁边掐表,看夏半月做完。卷子是许约自己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