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这个可是陈义天!我听我姑父说,前两年的几次狙杀案都和他有关。您老不是在......”其中一个心有不甘地撺掇龙潜,“把他往上头一交,姓王,啊!”不待他说完,龙潜早一掌拍招呼在他脑瓜子上:“就你聪明!我这位子让你坐吧!”年轻人讪讪垂脑袋。看着那三个小伙子都蔫儿在一边,龙潜方踱步到陆达慧跟前,轻声道:“爱梅挺想你的,陈太太跟我去看看她吧。”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见陆达慧只担忧地看着陈义天,便又耳语道,“天爷的安全只在你一念之间。”
只因为龙潜还肯叫一声“天爷”,只因为这声音里没有一点鄙薄嘲讽之意,陆达慧便选择了最后一次相信。
龙潜亲自开小汽车载陆达慧,而陈义天只能可怜巴巴地和那三个小伙子步行。很快,陆达慧就看不到陈义天了。
“放心,他们会把天爷安全送过来的。”似是看出陆达慧的担忧,龙潜道。“阿潜,我不相信你会背叛陈义天,也不相信你会背叛龙王。”陆达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这样的话,后来她想,也许这只是让自己心安的一种自我催眠。面对陆达慧的肯定,龙潜只是嗤了一声。一路上,两个人都默默不语。
龙潜已经搬了家,离开荔湾的别墅,搬进更符合他身份地位的房子。房子在东山,离以前陈义天的大宅很近,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房子装修的金碧辉煌,欧式的繁花似锦的壁纸、尼泊尔的羊毛地毯、楠木的中式太师椅、镀金百合花样式喇叭的电唱机、楼梯口立着的仿景泰蓝的大花瓶里插了几支开得极好的向日葵——不伦不类。
陆达慧打量这幢房子的时候,爱梅也正巧在楼梯转角打量她,然后爱梅从楼上冲了下来。出乎陆达慧的意料,爱梅奔到龙潜跟前,竟对他拳打脚踢,像是用尽了她一辈子的狠毒心思和力量。陆达慧只是一瞬间的惊讶,然后便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面对时间,没有人能做到一成不变,有的人是变了容貌,而有的人则变了做人的准则。在这个特殊时期,陆达慧不敢小瞧任何人,所以她只是冷漠、带着考量地看着眼前她认为是在做戏的两个人。龙潜并没有让爱梅放肆地多踹打他,连夹带抱地把她架上楼锁进了房。
当龙潜再次下楼的时候,他的手下正巧把陈义天送了过来。除了人显得疲惫,倒没有多添伤口,这让陆达慧稍显安慰。龙潜本预让陆达慧住二楼客房,但在她的坚持下,不得不安排他们住进了附楼的工人房。
陆达慧很累,眼睛完全睁不开,但大脑却一刻不停歇地飞速运转。龙潜为什么正好在那里,阴谋、巧合?他把他们带回自己家是为哪般?爱梅不问缘由地打他又是为哪般,博取自己的信任,知道他对自己不安份的心?赵怀富又在哪里,脱身了没,还是落入囹圄......纷纷扰扰搅得她脑袋痛,耳畔传来陈义天轻微的鼾声,陆达慧扭成一团的心,莫名放松,她难能地展开眉,附身吻在他唇上,还好他就在自己身边。
龙潜做事讲求快、准、狠,没等到有人打他小报告,他自己就把把陈氏夫妇软禁在自己宅子里的事报告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理由?龙潜没打算隐瞒:他曾在南洋对陆达慧一见钟情,可惜罗敷有夫,此事不了了之,后来他从南洋到广州找大哥,大哥被陈义天连累致死,而仇人陈义天竟然就是“罗敷”的丈夫。上司笑笑:“龙君还真是用情至深的人,可陈义天并非善类,你就不怕得不偿失?”此时,龙潜笑得颇为自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他脑袋受伤,什么都不记得,根本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汉。有他作对比——我想我会很快会获得美人心。”上司只是笑,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没说话。于是,龙潜又笑道:“周末我准备在寒舍搞一个舞会,还望局座赏光。”上司欣然前往。
龙潜明白,这位局座还是不相信自己,非要亲自验过。可自己呢?龙潜走出伪警总局的大铁门,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