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她对苏陌尘再无半点好感和信任。无论苏陌尘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别有目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看着容昭。
“容昭,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再见他?”
站在容昭的立场,要在她面前为苏陌尘洗脱罪名,很难吧。换做其他人,作为情敌,是断然不可能为苏陌尘开脱的。尤其是,她好不容易才为他打开心扉的情况下,他应该更不希望她和苏陌尘再旧情复燃才对。
容昭抿了抿唇,坦白道:“鸢儿,我不瞒你。老实说,我是不希望你再和他有什么纠葛。我告诉你这些事,也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所有的隐情和真相。我若在你被蒙蔽的情况下趁虚而入得到你,将来你会恨我,我不希望我们走到那一步。我们才刚刚开始,如果一段感情从最初就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等谎言打破,这段感情也走到了尽头。所以,我不想欺骗你。我更不希望你是因为在对他有偏见的情况下才会觉得我好,然后跟我在一起。”
他认真的看着她,“鸢儿,我想要的是你的心,不是权衡利弊的选择,也不是习惯使然的敷衍。这世上人人百变,尤其是身在皇室之中的我们,很多时候不得不给自己戴上假面具,甚至忘记真正的自己。但是,在你面前,我想做一个坦荡明朗毫无秘密的人。我不希望你因不了解而拒绝靠近,更甚者逃避。你,可懂?”
秦鸢狠狠一震。
夕阳在他身后缓缓落下,天边霞彩蔓延,他整个人如沐浴在落霞的画卷里,眉目越发清晰华艳,美轮美奂。
而他的眼神,似那夕阳点缀了色彩,倾泻漫漫的光晕,柔情如许。
她嘴角缓缓勾起淡若春水的笑光,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声。
“我明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个女人,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冷血,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从前那段感情给她带来的伤痛太过刻骨铭心,以至于她久久不愿走出来,也不愿自我救赎。可人间风景无数,焉知从前那斑斓一隅不过匆匆过客?而真正的港湾,就在转身回眸那一瞬。
“我也一直想做个简单的人,简单的笑,简单的哭,简单的开心简单的忧愁,简单的过完每一天,简单的嫁人,然后简单的一起白头到老。就像从前那样,无论做什么都凭心而为,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多好…”
“现在也可以。”容昭坚定的说:“鸢儿,也许我能力有限,管不了芸芸众生,也管不了这皇权天下,江山更替。但最起码,我能保护你不被任何人所欺。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他说到这里一顿,道:“不过你还是不要哭的好,我不喜欢看见你哭,以后我也不会做任何让你伤心难过的事。”
秦鸢听得眼眶微酸。
从来,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这样对她说过,要保护她。
这些年无论是仇也好,恨也罢,都只有她一个人承担,一个人在午夜梦回醒来后痛哭流涕生不如死。
她以为她的人生已经沧海桑田,却没想到还有那么一个人静静的等在她身后,给予她一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好。”她仰头看着他,眼如秋笑意嫣然,承载这多年心酸和对未来的期待欣悦。
“我相信你。”
容昭目光亮如星辰,紧紧的抱着她。
夕阳遥远而霞光漫漫,他们的身影落在城墙上,拉出斜斜长长的影子,永恒留存。
**
在安阳城整顿数日,大军再次前进。
九月十五,寿春沦陷。
九月二十七,武都太守递交降书,奉上帅印。
十月初三,镐京城破,潜逃的两位副将被抓,翌日处斩,容昭下令将他们的人头挂在城楼上枭首示众,举城臣服。
……
战报雪花一样飞到皇宫,却石沉大海,未曾得到任何回应。朝中大臣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早已人心溃散不知所措。
苏陌尘依旧呆在紫宸宫中足不出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月二十,淮安侯回京,刚踏入上庸,就被人请到了皇宫。
和以往一样,苏陌尘并未在紫宸宫觐见他,而是在宣室殿。
淮安侯未曾回府洗漱,匆匆来到宣室殿,也顾不得行礼,焦急而隐怒道:“你把兰儿怎么了?快放她出来。”
苏陌尘高踞上座,仍旧未拆下眼睛上的纱布,淡淡道:“杀人偿命,她本该有此一劫。”
连日来的疲惫和压抑的怒气被他这一句话给激发,淮安侯低吼道:“什么杀人偿命?这不过就是你的由头,想逼我回京罢了。如今我已经回来,你快将兰儿放出来。”
语气虽然强势近乎命令,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其中几分请求和小心翼翼。
苏陌尘面无表情,“义父,你知道我口中从无虚言。她已经亲口承认,断然做不得假。”
淮安侯心中一惊,好歹养了苏陌尘几年,对他的性子也了解几分。他这个人虽然冷漠到不近人情,却也不会刻意的去对付一个无辜女子。尤其是,兰儿好歹还是他的义妹。再怎么样,他多少还是会念几分旧日情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