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哥哥安全,惟娉也就放下心来和哥哥说话,问哥哥以后的打算。燕羽不答,对惟娉道:“娉儿你去催催厨房,不论什么,饭菜尽快上来吧。从早上就往这里赶,中午也没来得及用餐,此时我真是饥肠辘辘了。”
东方熠笑道:“少支使我媳妇儿,娉儿不去,大男人饿两顿饿不死。”
燕羽就向东方熠瞪眼,低吼:“她是我妹妹!”
东方熠痞痞地道:“你妹妹现今是大爷我的媳妇儿,是我的人,你小子敢支使我的人当心挨揍。”两人本来就是结义兄弟,如今原来的大哥变为义弟的妹夫,心里却没变换过来,依然不顾凡俗礼节,一如往昔。
惟娉笑道:“我去厨房看看。”就留下两个斗嘴的男人,向厨房去了。
燕羽看着妹妹的身影,无声叹息,低声道:“我支使你的人你能揍我,若是……想抢你的人,我们又能怎么办?”
这话说中了东方熠的心思,不由得沉默下来。看来那天皇帝想也没想就拉惟娉到身前的行为,不只惊了自己的心,也引出燕羽的警觉。
燕羽又低声道:“现在看起来,他倒是治国的明君。——上元节夜里劫人的可是他?”
东方熠低声道:“想必是。否则凭我家的势力早查出匪人的身份来。”
上元节之后,东方家多方探查劫持惟娉的匪徒,谁知竟然查不到。若不是踏青那天景熙帝忽然来那么一出,东方熠断不敢联想到皇帝身上去。这一联想到皇帝,就想到当时京城守卫那么严,府兵又在第一时间里封锁城门,在全城搜查,那匪人还消失无踪,只怕除了皇家也没人能办得到。
只是当时他怎么又放了惟娉回来?惟娉没提及当时的情景,还捏了个谎出来,东方熠也能想到原因——一是她想保护他。另一个原因也是她没有受到伤害……定是他没有得手!
为人夫为人兄的两个男人不由得联想起当时的危险。都觉后怕,惟娉那样娇弱的女子又是怎样周旋才跑了出来?两人不敢想像,一时间沉默起来。
半晌,东方熠又说:“我正想办法离开中周到西秋国去。我在那里有朋友。现在娉儿有孕行不得。他还能顾着君臣之义、我助他夺位之情控制得住自己……”
不到万不得已,谁想离开家乡,离开亲人?东方熠这也是没有法子了。
燕羽道:“或是再选美人……”
说到一半,燕羽就说不下去。如果真能以献美人为策引开景熙帝的注意,那倒是简单。帝王身边从来都不会缺美人。就算如惟娉这样的美人本难找。也并不是没有。只是……想到那日年轻的皇帝看着惟娉的神情,只怕不只是贪图美色那么简单。
燕羽只觉得胸臆间有股火直窜到嗓子眼,让他口里也像有火在烧,烧得他阵阵苦涩地痛,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将里面的凉茶一口喝干——也没解了那火气,反觉得更苦涩。“去西秋或许可以,西秋国为女王当政,女子在那里更自在安全些。如若走不了……记得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性命,留得命在,才有希望。娉儿也一样,哪怕是受一时之辱……也要忍!我母亲早早离开我们,父亲又是糊涂的,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她是我唯一的骨肉血亲……无论如何要活着,等到我复国的那一天。”
东方熠惊道:“怎么?时机成熟了?要行动了?”
燕羽苦笑:“机会险中求。昨天他找个机会私下见了我,跟我说要借十万精兵给我帮我复国。”
拖了三个月,中周皇帝终于于昨日接见东夏来的使者。孙智超和燕羽身着礼服,去偏殿觐见时,又被告之皇帝只见正使一人。请燕羽到偏殿旁的一间客室候着,只带了孙智超进偏殿。
燕羽一进客室便觉异样。客室里连个倒茶的侍者都没有,招了两人来,却只见一人……这情形不寻常。燕羽不由得警觉。他立即开始不安地走动,惶惑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四周。那情形活脱脱是另一个胆怯懦弱又自大的燕夯(北燕流亡废帝,燕氏兄妹的父亲)的翻板。
许久,还不见有人来,燕羽猛地拍案叫道:“岂有此理!怎会有……”
忽然门开了,一个人头戴通天冠。身着纱绛袍,龙行虎势地走进来,飞扬的剑眉,俊朗的五官,凌厉的威势,正是踏青那天见过的卫二爷。他身后跟着美如天神的侍卫靳泽。
燕羽忙诚惶诚恐地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卫宣即不叫燕羽起身,也不说话,只是站在燕羽身前看着燕羽。
直到燕羽体似筛糠,汗透衣袍,卫宣才说轻轻说了一句:“抬起头来。”却也不叫燕羽起身。
燕羽抬头,目光慌乱地回避着卫宣。
卫宣道:“你怕什么?”
燕羽抖着声音,艰难地道:“外臣……陛下威仪……”嗫嚅着再也说不下去。
卫宣很满意燕羽的表现。早打探得此子懦弱,今日故意放他在这屋里,就是要看他如何自处,就见他先慌后躁,即而怒,竟是半点沉不住气,果然是废帝的孱头儿子,这样的人,最适合吃喝玩乐的养着。燕家灵秀之气想必都被一个女子夺了去,剩下老少两代男子都软弱可厌。
卫宣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命令道:“我借你十万精兵,助你复国。”
不是商讨,不是建议,而是命令,强硬无礼而霸道。
面对着即是好友又是妹夫的东方熠,燕羽想起卫宣脸上的神情时,心里冷冷一笑。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