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娉虽不知道朝中的动势到底如何,却相信良王定是在暗中准备着,等待着一举起事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宛华公主和亲之前?若能在公主和亲之前起事成功,宛华或许不用去和亲也未可知……
这样机密而关系重大的事,惟娉自是不会说,只是跟宛华公主也不能说。
宛华公主见惟娉沉思,压低了声音道:“良王虽然还起不了床,不过又一次遇险而未死,真是福大命大——但愿你命好,不走我的老路。”
惟娉一惊,朝野上下都认为良王没死也是苟延残喘,哪里还敢想其他……宛华公主却这么说,难道宛华公主也在猜良王要举事不成?怎么猜到的?正思量,就听门外有人道:“公主劳累,请公主休息。送娇客。”
太*子派来的人在催了。
原来会客的时辰也是被拘着的。
惟娉只得起身告辞。宛华公主知道留也留不得,也就不留,只在送惟娉出门时,低声说了一句:“要相信自己的命运定会改变。”
惟娉看一眼宛华公主,见她冷着脸,好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便也当没听见一样,躬身行礼告辞。
只过了两日,宛华公主即将合亲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大周举国皆知,宛华公主和亲的命运万难改变,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三日便是黄月瑶请客的日子。惟娉亲自写了信,托身上不好,推了,为了表示谢意,还让桃红带去了自己绣的帕子给黄月瑶。
庄夫人让蕊盈带着依绮和菡晓去了宁伯府。
蕊盈回来的时候特地绕路去了醉红轩。
一进门见惟娉坐在榻上,拿着针绣插屏,那牡丹猫蝶的图案已经绣了个头。
惟娉见蕊盈来,忙把针插了,含笑请蕊盈坐:“姐姐快坐。姐姐在宁伯府玩的可好?”
蕊盈忙道:“妹妹接着绣吧,我也看看妹妹这巧手怎么把花绣得跟活了一样。”惟娉推迟不过,只得拿了那针接着绣花,一边听蕊盈讲宴会上看到的听到的事:“吃食倒是有一味螃蟹还算新鲜……许多大族里的千金都去了,其中也东方碧云和沈六娘,宴会还没完,沈六娘就被家里来的妈妈接回去了了……听说良王府来人商量着接她入府冲喜。”
惟娉正绣牡丹花的花蕊,听了这话,一个错劲,扎了手,索性放了针线,道:“冲喜?”
蕊盈看着惟娉惊讶的脸,淡淡道:“是啊。想不到她一个大家千金,不但给人做了妾,还落到这种地步。”说着不引人注意地打量着惟娉。她还在宴上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景候府的嫡女实际上已经与太子暗通款曲,只待满了十七岁就要抬入太子府中做妾……她本以为听到那些话会感到解气,谁知道她听了心里不但没觉得痛快,反倒很气恼。
想着那些话,蕊盈越发看着站在一边的如冰不顺眼,冷冷地向如冰道:“不是太子府来的人吗?怎么这么没眼色?没看到我说了这半日话,茶却没喝上一口?还不倒茶去!没规矩。”
如冰忙施礼赔罪,就去倒茶。
惟娉道:“那茶阵了,泡了新的给姐姐用。”
如冰迟疑了一下,才笑着去了。
蕊盈见门上的帘子落得实了,才从怀里掏出把折扇来,递给惟娉,冷冷地道:“东方碧云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你上次去她家别苑落下的。”
东方熠送她的那把折扇早让惟娉丢进了湖里,蕊盈手里的定然不是那把。
惟娉接过折扇打开,见扇面画着盛放的红玫瑰,两个龙飞凤舞的字:不渝。字迹苍劲而洒脱,分明是东方熠的手笔。
东方熠是以这样的方式安慰她,鼓励她吗?惟娉情不自禁把折扇贴胸放在心口上,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她又想哭又想笑,竟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忽然门边传来翠喜清脆的笑语:“如冰姐姐当心烫了手,还是让我来吧。”
惟娉心里一惊,她如今可是被十双眼睛监视着呢,万一不慎被人看出破绽,定会为东方熠和她引来危险!
想到此处,便把折扇随意地丢进丝线堆里。如冰进来时,也只看到惟娉神情自然地和蕊盈说话。
蕊盈看在眼里,心中也有几分明白。她虽不喜惟娉,却更不喜如冰,如冰端了茶给她,她眼皮也不撩,也不接茶,只让如冰端着茶在身边站着,不紧不慢地道:“那东方碧云的性子越发不好了,李总兵家的千金恭贺月瑶娘子喜得佳婿的时候,她竟然说得了个空心的人,有何可贺!月瑶当即就白了脸,红了眼圈……”
如此看来,月瑶也知道济候世子心有所属,她心里也委屈不甘吧?
七月初六这日,良王府为冲喜,把沈六娘抬进了良王府。惟娉不禁感慨。多少女子盼望的婚礼沈六娘无缘经历,代替夫妻交拜的是给主母敬茶,原本应该相亲相爱的夫妻,却成了能决定她生死的君夫!那萧怡如的手段和心机又是怎样的厉害!只怕沈六娘这一代才女的才情要在日日不休的小鼻子小眼睛无聊的内宅争斗中耗尽了。
惟娉一边唏嘘着一边挑了心爱的首饰事先送去给沈六娘添箱。
后来,据说冲喜颇有些效果,良王能坐起喝些汤水了。
八月初一,圣上下了旨,宛华公主和亲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一。
八月十六,沈浪和黄月瑶仓促成亲。惟娉并未参加婚礼,只派人送了礼去给黄月瑶添妆。
八月底,魏王拖着一小股残兵败卒悄悄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