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楠属于我们唐家的外家,内家制定决策和重要的事物,而外家一般只能选择执行,而且唐家的金石术也只传内家子弟,外家子弟是没有资格学习的。在蜀七门刚刚分家的时候,内外家的制度还在唐家盛行,内家和外家居住的区域都是不一样的。然而到了我爷爷那一代,整个社会再次风起云涌,特殊时期,整风大运动闹得沸沸扬扬,唐家内外分家的模式已经不适合生存了。于是整个家族里死的死了,走的走了,留下来的就只剩我爷爷这支内家正宗和唐楠家这一家外家。在那个混乱的岁月里,我们两家算是吃着老本,相依为命,渐渐的内外家也只是名义上的存在。后来在“消灭牛鬼蛇神去四害“的时候,爷爷没能熬过去倒下了,唐楠一家也因为是地主阶级,同样遭受到迫害。但更不幸的是,唐楠成了孤儿,他的双亲被人给暗杀了。当时他还太小,所以这个仇他也不知道找谁去报,渐渐的,他选择了遗忘这段往事。
在他双亲走了过后,我们家就把他接养了过来,所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也很了解彼此。但是有一点,我和他还是不同的,我从小就开始学习爷爷留下的金石录,我记得爸爸问过他想学吗?他都是回答不学。我在看书的时候,他也从不靠近我,只是蹲在一米开外的地上玩蚂蚁。说实话,小时候我真挺羡慕他,可以不用学习这么难懂的金石录。
再到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一直到高考完那个夜晚,我记得很清晰,心里的答案才得到解释。
高考考完后,爸妈都很开心,因为我们俩的成绩都一直很不错,考个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晚上在家里开了个宴席,做了很多好菜,想着自己紧张的学业生活终于结束了,可以从此做想做的事情,整个人就放松起来。说起来很怂,我和唐楠这一天才算第一次喝酒。宴会的过程都是爸妈的寄语,没什么好说的。
只记得饭后乘着酒性,我和唐楠登上了屋后的小山峦。月光混杂着云气,拉长着松柏的影子,一切都如梦如幻。我们升起了篝火,继续喝着白酒,夜里山上的风清凉。
我看着唐楠发红的脸,心想,这小子也不怎么能喝嘛,以前还老吹牛说自己厉害,能喝酒。但想想自己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于是我问道:“兄弟,你以后咋打算的?给哥哥我讲讲你接下来如何打算?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能见见我的弟妹了,哈哈!”
唐楠看了我一眼,笑骂道:“给你点脸面你还真把自己当哥了?”说着慢慢站了起来,面对下面的星星点点的灯火,他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未来的打算,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小的时候特别想为父母报仇,只奈岁月无情,我的仇恨累积着,却无处发泄,最后被时光慢慢的磨平了。不过万幸的是,我来到现在这个家,叔叔阿姨对我就像对你一样,把我当亲儿子对待,我也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我未来只想好好找份工作,平平淡淡的,也不求什么出人头地,只要能够报答叔叔阿姨的恩情就好。”说罢,他就静静的看着天空,不语。
我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唐楠,你知道吗,我们俩的想法很像。我也是想平平淡淡的过生活,然后孝顺爸妈。可是有些事情我就是不明白,我们都是唐家的后裔,家里曾经发生过很多奇怪的事情,我小时候也问过父亲,他说我们最好还是别去管了,过去的事情希望就让它过去吧!可是每次父亲说这些的时候表情都很悲伤,感觉这件事情对我们家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而且为什么我们唐门要分为七家,这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兄弟你也知道,我的好奇心比较重,所以我就一直在探寻着答案,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什么进展,或许父亲说的是对的,我们还是不要去管了。以前我一个人学金石录的时候,我特别想让你和我一起学,为的就是能找个伴交流,你却都不愿意,哈哈,现在我总算知道你这家伙了,就是不想读书!”
唐楠听完我的话,笑着说:“小七爷,这你就取笑我了,我不学并不是我懒。虽然我是外家,但我们的命运都是和唐家息息相关的,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我和你也一样好奇。说实话吧,我小时候看你在看金石录时,我心里那个痒痒啊!但是我告诉过自己,我不能看,唐家祖传的规矩,就算咱两亲如兄弟,也是不能逾越的。这或许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有些事情,命运就是这样,我只能选择走下去或者马上死,不能改变丝毫。而且我有种直觉,传内不传外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再说,我还不了解你?要是我和你一起学,恐怕你每天的作业都是我来代劳了吧?小七爷?”
听着唐楠一口小七爷长一口小七爷短的叫,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由于我们唐家在蜀七门中排行第七,所以家主在旧社会时都被叫做七爷。虽然现在是中国发展新时代了,而我父亲是家主,做古玩生意的朋友还是叫父亲为七爷,叫我为小七爷。不知道这家伙小时候怎么听到了,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于是有时候就故意这样洗刷我。
再后来我可能喝的酒比较多了,记忆就模糊了。篝火照应着少年人打闹的影子,只记得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静听着松风,是人生中最宁静安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