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广陵钱氏,与江湖帮派有关系,难怪不让沈劲他们出手,看来是将沈劲当本家人,真正冒险的事还得江湖人做。
而桓温这回就是带着人将司盐都尉的儿子给劫了,然后把人送到渔村,交给大当家看管,所以两人就这么碰上了。
谢安问道:“司盐都尉主管河道,所以你们的任务就将司盐都尉许儒的儿子掳劫了?”
桓温边喝着汤便含糊道:“是啊,将计就计,阿丁姐说我不但要配合帮派的任务,还要保护司盐都尉之子的安全,所以在海寇起事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
谢安思忖道:“这是要逼着司盐都尉许儒就范啊!等到夺取河道之日,将他的儿子一亮出来,他不动摇也不行啊。”
桓温吃得很饱,惬意地靠在床头不想动了,“许儒妻子过世多年,也不肯续弦,妾侍又无所出,所以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视如珍宝,只可惜这小子倒霉,带着歌伎到山里游湖,被我们轻易得手啊。”
谢安沉默片刻,问道:“你们帮派叫什么名字?”
桓温打了个响指,然后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划刀的手势,明亮飞扬的面上闪过一丝狠厉,“落星楼!”
“在下不才,正是落星楼新晋的七楼主。因为在广陵那晚,那位输了又妄图想趁夜教训我的落星楼七楼主,被我给反杀。然后我将赢来的钱洒在他身上,潇洒地走了。”
谢安脑海里立刻呈现出雪夜玄衣少年负剑杀敌的画面,这应当是桓温第一次杀人,比起谢安在海中山洞坑了司药师,要更凶险和紧张。
那夜的雪应当与纷纷扬扬的钱币一起落在尚存温度的尸体身上,弱者身死,强者上位。
谢安微笑,看着桓温的黑眼圈,道了声:“辛苦了。”
桓温虽看似兵痞赌棍,但世家子弟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些日子他受的苦比谢安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桓温抱着他的枕头,装着睡觉。
定然是赖着不肯走了,谢安无奈,出屋同桓温一起来的人说,你们符大哥刚吃了药就睡着,想来最近周居劳顿,明日再让他回渔村吧。
打发走人,回到屋里,桓温正坐在他放药材和书籍的桌前,翻着他在桌下放着的几叠纸,都是最近他抄写的《黄庭经》。
桓温抬头,紫眸里是温润的光,他像是有些疲倦,但却笑着道:“阿狸,你长大了。”
屋外,仍是绵雨纷纷,草色青黛,夜晚的山谷像是浸润在水墨画里,贝壳门帘轻轻响着,屋内烛光朦胧,远志在窗台开出了紫色的小花。
该是离开这里,去海边的时候了。谢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