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便看到富商打扮模样的景监站于凉亭之内,器宇轩昂,旁边是骏马宝车,还有魏国之红的壮汉相随。倒是让人一眼便看出了魏国的气派。谁又能想得到,这主人出自于破败不堪的秦国呢。
嬴渠梁到了凉亭,便下了轺车,告知景监,嬴荧玉是子车氏的后裔,祖上为穆公时代的良将,此次就当做是景监的帮手,一同入魏。嬴荧玉拱手遵命,语音哪怕刻意压低还是有些女气,景监心中划过一丝疑虑,却没有多想。君上带来的人,必然有他的考量,景监看着面前年轻踌躇的君上,抱拳相别。
这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少年,这是他生长生活的土地,景监知道,自己必将为之全身心地奉献。
嬴渠梁敬所有人一碗酒,转身上了轺车,神不知鬼不觉,朦胧烟雨,景监看着那个心思缜密,能屈能伸少的年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你叫?”景监看了一眼嬴荧玉,到觉着有些面熟,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面前男装示人的嬴荧玉和刚刚远去的君上有几分相像。
“千夫长鹰羽。”嬴荧玉语气坚定地说道。
景监眉头一皱,但到底还是国事为重。对嬴荧玉奇怪的身份,并没有长存心中。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大红色的轺车,一旁的壮汉也上了马,仿若来秦国的魏国富商归国一般,车子渐行渐远,将身后的柳叶林甩在了后面。
景监生性宽厚坚韧,倒是和一同长大的嬴渠梁有相似的气息,这让嬴荧玉稍微安心了一些。在魏国的时日虽然称不上惊心动魄,但也是暗波汹涌,多亏了景监几次为自己筹谋,所以嬴荧玉对这个男子的印象还是好的。
只是,嬴荧玉心中知晓,景监也有不可言说的感情纠葛。
两人默默无言地离开了老秦地,心中各有千秋,随着轺车慢慢接近接壤的边境,那是一条幽暗的峡谷。
闻名天下的函谷险道,因其纵深像抽屉一般,大家便称其为函谷。这条函谷险道位处黄河骤然折成东西流向后的南岸,东起崤山,中间穿过夸父逐日大渴而死的桃林高地,西至潼水渡口,莽莽苍苍长约一百余里。峡谷两岸高峰层叠,峻阪迂回,一条大道在谷底蜿蜒曲折,是山东通往关中的唯一通道,号称函谷天险。
这也是秦国最后一道防线,函谷易守难攻,如果这里被他国攻破,那秦国也就剩下灭国亡族的命运了。当年嬴荧玉出峡谷的时候,心中豪情万丈,定要将兄长需要的贤才带回秦国,此刻却没了那番凌云壮志,只是心绪仍然会浮动万千。
铿,铿……
突然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传来冷兵器相交的声响。声音从密密麻麻的树枝中闷闷的传来,还有一些惨叫的声音,惹得景监和嬴荧玉拉开了帘子。
“怎么回事?”景监警惕地问向一旁的壮汉,壮汉马上得令,打马一鞭,飞驰而去。那个时候仍然讲究战时之礼,若是师出无名的争斗也是为人所不齿的。
嬴荧玉却有些意外,因为上一世,并未有人拦阻自己前去魏国。她不知道的是,当年的她和景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一下成为了挚友,又怎么听得见外面本就有些距离的打斗声。
当然,也就错过了一些人,一些事情。
壮汉很快就回来了,拱手禀报:“副将,哦不,公子,前面是疑似楚国的兵马与墨家弟子玄绫相斗。”
“大事为重,我们启程。”景监思考了片刻,刚想放下帘子,却被嬴荧玉挡住了。
墨家树敌一直甚多,而且都是以国为敌。各国斥候收买各路人马,经常费尽心机要打击墨家,特别是魏国和楚国,更是对墨家想要赶尽杀绝。但是唯独利用墨家的秦国最后知晓了霸术,被嬴渠梁和卫鞅运用地如火如荼,才终究成就霸业。
既然是墨家,嬴荧玉似乎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玄绫……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自从秦国走向正途,秦国国君一心情根深种墨家弟子玄绫,弱水三千,只求一瓢饮。所以只有在大婚之前,嬴荧玉才喊自己的嫂嫂玄绫姐姐,之后便是秦国最贵的皇后,连嬴荧玉见了都要行礼。
但是,也正是她和嬴渠梁的儿子秦惠文王,诛杀商鞅,最后理清了除了国君之外在秦国的所有霸权根系,嬴荧玉对玄绫有着极其复杂的情愫。
那是她未来的嫂嫂,也是让她家破人亡的一个因,她到底是救还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