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易知足固执己见,赵烈文不由的暗叹了一声,他很清楚这主子的秉性,一旦做出来决定就很难更改,说实在的,对于长期掌握西北军政大权的左宗棠和冯仁轩两人他并不太放心,这节骨眼上,巩宁冒出来的刺杀组织更是疑点重重。
他站起身来给黄殿元打了个眼色,这才走到门口吩咐人去发电报,黄殿元可谓是亲眼看着元奇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对于易知足的心性也是极为了解,对方不是多疑的角,但却十分谨慎稳健,略微咂摸了下,待的赵烈文折返落座,他才试探着道:“大掌柜这是障眼法?”
易知足慢悠悠点了支香烟,这才开口道:“应该说是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赵烈文顿时又惊又喜,“用专列引蛇出洞?”
“我是觉的巩宁的事情太蹊跷了。”易知足缓声道:“既然是要刺杀,岂会如此不小心?而且也未免太仓促了些。
巡视西北的消息早已散播开去,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耗费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这个时间早已足够精心策划一场刺杀,各种布置也应该早就已到位,怎会事到临头还出如此大的纰漏?”
黄殿元沉声道:“难道是声东击西,半道截杀?”
“不排除这个可能。”易知足缓声道。
犹豫了下,赵烈文才道:“可如此一来,岂非是令我们更加警觉?”
黄殿元道:“即便没有这事,难道我们一路不够警觉?”说到这里,他看向易知足,“大掌柜,这哈密也未必安全,哈密的回王可是拥有一定的武装。”
哈密回王是“哈密札萨克和硕亲王”的通称,清代哈密地方维吾尔族的封建领主,自康熙三十六年额贝都拉受封,世袭罔替。
按例,回王拥有有少量的专属军事武装,或者说是护卫武装——仪威营,编制为500人。
现任回王是迈哈默特,不过,这位回王身有残疾,下肢瘫痪,人称“瘫王”,因此,哈密王权实际掌握在他母亲——前任回王伯锡尔的福晋迈里巴钮手中。
赵烈文接着道:“哈密不仅有回王武装,巴里坤还驻扎有两个团的兵力......,确实是不安全。”
见的易知足不吭声,黄殿元接着道:“我琢磨着,若是巩宁有意暴露形迹,寻常的刺杀就很难凑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公然截杀或者是伏杀,甚或者是兵变,对方出动的兵力至少在两个团以上,大掌柜犯不着冒险。”
赵烈文神情凝重的道:“如果真是这样,不排除是下属军官以此逼迫左宗棠和冯仁轩扶持皇室。”
这种猜测还真有可能,易知足默默的抽着烟没吭声,在三道岭接到电报,他没前往吐鲁番而是返回哈密,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但也有可能正好掉入的对方的圈套之中。
毕竟一路前行,沿途重镇都是戒备森严,稍有反常举动都逃不过他和左宗棠的耳目,但对于他已经路过的地方,则必然会松懈的多。
“报告——。”警卫团团长范恨水在门口朗声道,见的易知足回过头来,他连忙禀报道:“肃相来了,随行还带了一个营的护卫。”
肃顺来了?易知足心里一喜,肃顺在专列抵达兰州时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不得不留在兰州养病,现在赶来,说明病已好了,更为难得是还带了一个营的警卫,他当即吩咐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肃顺精神奕奕的走了进来,笑着拱手道:“原本还以为要到巩宁才能与国城兄汇合.....。”
易知足打量了他两眼,笑道:“大好了?”
“几天前就好了。”肃顺笑道:“大夫非让多养几日,怕是旅途劳累再次染上风寒,我有那么弱嘛,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说着,他反问道:“在肃州就听的国城兄的专列前往三道岭了,怎的又折回了?可是因为巩宁的事?”
易知足点了点头,“巩宁的事情怕是不简单......。”
听完易知足的情况分析,肃顺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不假思索的道:“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更何况国城兄一身系天下安危,走,马上回肃州或者是兰州。”
易知足摆了摆手,“这毕竟只是猜测,就此返回,没的让人笑掉大牙,我倒是有个主意,让哈密驻军调派一个团兵力乘坐我的专列前往巩宁,我等就在哈密观望。”
赵烈文知道对方是想试探一下西北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当即便附和道:“好主意!哈密驻扎有两个团兵力,调走一个团,我们还能掌控一个团,如此一来手中就有7个营的兵力驻守哈密,就算有变故,也能支撑到援兵抵达,而且,还能证实一下之前的猜测,探探西北的虚实。”
听他连探探西北虚实这话都直接说了出来,肃顺自然也不好反对,而且有手中有三四千的兵力,也确实不存在多大的危险,当即便笑道:“国城兄不愧是久经沙场,老而弥坚。”
巩宁。
收到哈密来电,左宗棠颇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这个情况下,易知足居然还坚持赶来巩宁,而且是明天就到,这无异于是加大了他身上的压力,沉吟了片刻,他才吩咐道:“继续戒严,大索全城,务必清除所有潜在危险。”
顿了顿,他接着吩咐道:“给军区打电话,着令加强沿途警戒,务必保证专列安全。”
“大人。”幕僚李云麟迟疑着道:“大索全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皇太后和皇上就陛驻在总督府,镇南王明日亦要入城,怕是面上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