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扬天的追问下,关海淘大致将情况说了一下,贝勒府出身的夫人载通平日里治家甚严,六月六,载通一早携子回门,侯府一众下人也难得松懈一日,谁也没料到正院会半夜失火,待的发现时,火势已无法控制,先后几个仆从进去救人都是有进无出。
对于这番话,易知足哪会轻信,凭着直觉,他就敢断定这起火灾是人为的,侯府有值夜巡逻的,即便是半夜失火,也不至于发现那么迟,再则,俩老年纪大,睡眠少瞌睡轻,哪会睡那么沉?
道光这是要诓骗他进京?还是打算借机解除他的兵权?双亲亡故,身为人子,他没理由不回京师办理丧仪,依照朝廷丁忧制度,他必须辞官回籍,为父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是孝道。
原本文武丁忧是有区别的,武将无三年终丧之制,丁忧无须辞官,而是给假百日回家料理后事,但康熙平三藩之后就定下规矩,文武一例丁忧,地方提督总兵,只有在奉特旨留任的情况下,才能在任守制。
“先带他下去。”易知足轻声吩咐道。
待的林美莲领着关海淘退出房间,燕扬天才道:“校长,这事透着蹊跷,依照朝廷规矩,出师者,不得于军营报丧。这位.....如何能来马尼拉报丧?”
还有这规矩?易知足还真不知道,略微沉吟,他才道:“今天多少?二十一,关海淘为何会来的如此快?”
“学生去问问。”燕扬天随即追了出去,很快他就折了回来,道:“是天津海军为他安排的一艘训练船,直接出海,转道榆林前来马尼拉的。”
天津海军是他大舅子载钊坐镇训练新军,怎会如此安排?是奉旨?还是察觉俩老之死有蹊跷?仰或是另有人做的安排?易知足一时间有些理不清,不过,既然已经接到丧报,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见他沉吟不语,燕扬天开口道:“情况未明之前,校长万不可回京。”
即便不回京师,他也必须回籍守制,否则必然为千夫所指,身败名裂,这是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孝道是摆在第一位的,默默的抽了阵烟,易知足才沉声道:“飞鸽传书,通知广州方面,马上通知我兄长易知书,着其乘快船前往京师打理双亲一应丧仪,尽快扶灵回籍。”
“遵命。”燕扬天应了一声,转身正待离开,易知足又道:“等等,着任安派人前往京师,告诉载通,与兄长一道扶灵回籍。”
待的燕扬天离开,易知足起身走到阳台上,望着北方长叹了一声,他是真没想到,易允昌老俩口被扣押在京师除了为质,居然还会被人如此利用,回想起与俩老相处的一幕幕情景,他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心里满是愧疚。
原本想着,只要他不起兵造反,老俩口在京师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没想到居然会如此惨死,想到这里,他猛然觉的不对,他领兵在外,道光没理由如此做,再说,道光要俩老性命,多的是不着痕迹的手段,岂会如此粗糙,让人一听就生疑。
不是道光,应该不是道光,可不是道光所为,又是谁所为?天地会?青莲教?还是政敌——穆章阿?前两者如此做,能够逼迫他起兵造反,利于他们浑水摸鱼,若是穆章阿所为,则他辞官之后,怕是还有后着——针对元奇的后着。
燕扬天很快又折了回来,沉吟着道:“朝廷此举,明摆着是要剥夺校长兵权,后续亦有可能对元奇下手,不如干脆回师.....。”
“不行。”易知足沉声道:“如今是吞并南洋群岛的最好机会,不能错失!元奇方面不用担心,如今的元奇,不是朝廷想动就能动的!”
见他还坚持要征伐南洋,燕扬天沉默了一会,才道:“如今广州只有一个团的兵力,校长回籍守制,总归是让人放心不下,学生再带两个团回广州......。”
易知足没吭声,他回籍守制,朝廷必然不会错失这难得的机会,必然另委派征南洋的钦差,南洋大臣,南洋提督,也必然乘这机会排挤打压,拉拢分化海军中有元奇背景的中高级军官,从而达到彻底掌控南洋海军的目的。
燕扬天显然也是预料到这一点,所有才会提出率两个团回广州,可一个旅驻守在广州,朝廷会轻易放过?道光下旨调动兵马,是遵旨还是不遵?不遵旨的话,他必然会被攻讦为拥兵自重的乱臣贼子,成为千夫所指。
略微沉吟,他才道:“你率兵在南洋,才是最安全的。”顿了顿,他接着道:“我会奏请丁忧开缺,所遗职务着奕增继任,着你协同调度。”
“校长——。”燕扬天连忙道:“奕增怕是不敢违抗.....。”
“我知道。”易知足沉声道:“着他率领一万人坐镇吕宋,你率舰队南下征讨爪哇,断绝与朝廷的联系,海军游离于外,朝廷无法掌控,便不敢轻举妄动......。”
听的这话,燕扬天可谓是豁然开朗,如此一来,朝廷连海军的边都摸不着,而且还无话可说,只是这时间稍长了点,不过,这总比海军被朝廷掌控的好。
“爪哇不比吕宋,情况要复杂的多。”易知足缓声道:“先打葛罗巴,攻占之后,再逐步攻打各主要岛屿上的土王——苏丹,另外,婆落洲的南芳,以劝降为主,若是不降再用兵,
两三年时间,能拿下南洋,就很不错了,此行还有个任务,将南洋整片海域详细勘测绘图。”
“校长绝不负校长厚望。”燕扬天朗声道。
“有一点要注意。”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