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渡在全州城东北十里,是湘水的一个重要渡口,上通全州,下达湖南,虽非要津,却是通衢,沿蓑衣渡而下五十里,即可经黄沙河水路进入湖南。
杨秀清实地考察了一番,发现蓑衣渡下游数里的水塘湾滩多水浅,江面狭窄,水流湍急,在水中设置障碍物的话,很容易封锁船只行动,其西岸的狮子岭,高可三百余米,密林深箐,地势险要,东岸则是一个沙滩,是一个十分理想的伏击地点,不由的大喜过望,当即着手部署。
次日,从陆路抵达全州的南王冯云山亦匆匆赶到湘水寺,他压根就不知道,前往湘水寺见尹有才让他躲过了在全州城下遭炮击的厄运。
冯云山才三十五六,但有些显老,瞧着有四十出头的模样,一副儒雅的读书人模样,他本就是读书人,却一直没能考上秀才,是最早参加拜上帝会的,也是最早在广西宣传拜上帝会并且积极鼓动拜上帝会造反的。
作为拜上帝会的核心骨干,冯云山在军事方面并无出色表现,但拜上帝会的重要制度大多都是出自他手,《太平军目》、《太平天历》、《太平官制》、《太平礼制》都是出自他手。
尹有才坚持要在湘水寺见冯云山,自然是易知足的授意,两人见面,叙礼寒暄落坐之后,他便开门见山的道:“拜上帝会自金田起事至今,已有年余,如今即将离开广西进入湖南,南王可是打算继续在湖南传教以吸收教众,壮大实力?”
冯云山之所以前来湘水寺见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尹有才,是听闻对方是南洋天地会的骨干,他同样是希望能够争取到南洋天地会的大力支持,毕竟这个时候的太平军急切的渴望得到大批性能优良的西洋火器。
听的对方这语气,他不由的大觉意外,略微愣了愣,他才道:“可是有何不妥?”
略微沉吟,尹有才道:“拜上帝会在广西有着良好的基础,但在湖南,却是毫无基础可言,太平军一旦进入湖南,必然面临朝廷大军的重重围剿,若是不能迅速的壮大实力,得到广泛的支持,必然在湖南站不住脚,最终会在朝廷大军的围剿之下,成为流寇......。”
太平军从广西入湖南,实际上已经成为流寇,冯云山也是饱读经史,自然清楚,一旦成为流寇,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即便不会很快覆灭,也不可能有所作为,最多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听对方的语气,似乎有法子帮助拜上帝会在湖南迅速的立住脚,冯云山当即拱手道:“还往尹兄不吝点拨。”
尹有才也不客气,缓声道:“宋时,钟相提出‘等贵贱、均贫富’,明时,李自成提出‘均田免粮’,太平军难道就不打算在土地上面做文章,提出一个能够吸引众多无地农民和流民积极加入贵会的口号或者是制定一个土地制度以招揽民心。”
听的这话,冯云山爽朗的笑道:“不瞒尹兄,咱们正在制定《天朝田亩制度》,只不过,目前还不完善......尹兄说的在理,进入湖南,咱们会尽快颁布《天朝田亩制度》以招揽民心。”
太平军过全州而不入,径直北上,转进湖南的意图明显无疑,塞尚阿这回可是真急了,广西地瘠民贫,湖南可是鱼米之乡,一旦太平军进入湖南,那必然是天下震惊,他这个钦差大臣也该做到头了,必然会被锁拿进京问罪,他当即指挥各部清军进行围追堵截,严防太平军入湖南。
总兵和春率领七千清军搜罗船只沿湘水而下衔尾急追,在蓑衣渡遭遇杨秀清率领的五千精锐伏击,所幸和春临乱不慌,组织清军猛攻东岸,拼死抢上沙滩,双方在水塘湾一场血战,最终在向荣的及时救援之下,成功突围,但七千清军却也折损过半。
蓑衣渡一战,歼敌四千,太平军声威大振,士气高昂,围追堵截的清军将领则是胆颤心寒,再也不敢追逼过甚,太平军得以从容北上。
蓑衣渡大捷,杨秀清对尹有才的话也再无怀疑,当即率领大军一路顺水而下,对沿途府县不屑一顾,兵锋直指湖南省会长沙!
消息传开,朝野震惊,咸丰一日间连发六道上谕,严令赛尚阿飞饬各路将弁督带兵勇,沿途追击拦截,并调集湖南、湖北、河南、陕西各路八旗绿营向长沙集结。
广州西关、磊园、长乐书屋。
收到太平军蓑衣渡大捷,歼敌四千的消息,易知足长松了口气,太平军不仅是躲过了蓑衣渡这一劫,反而还重创清军,可说是彻底的改变了太平军原有的轨迹,如今就看太平军能否及时的攻下长沙城,也不知道湘军还有没有机会横空出世。
对于他来说,太平军占据长沙,在湖南站稳脚跟,以湖南为根基与朝廷周旋,是最为理想的,湖南地理位置优越,太平军占据湖南,对江西、湖北、安徽、浙江、江苏都能形成巨大的威胁,有利于元奇对这几省的渗透。
沉默半晌的包世臣缓缓开口道:“长沙兵力空虚,也疏于防范,太平军若是直取长沙,必然能够得手,但朝廷大军四面合围,太平军要长期占据长沙,怕是也不可能,经历过永安被围的教训,太平军怕是不会死守长沙.....。”
易知足微微点了点头,道:“长沙是湖南省城,太平军即便不能占据长沙,只是攻下长沙,也能极大的提振太平军的声威和士气,湖南会党同样猖獗,天地会、青莲教必然纷起响应,或者是直接加入太平军,够朝廷头痛了。”
“长沙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