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半晌,他才开口道:“回电,尽力拖延,事不可为,退守军粮城和葛沽,援兵天黑前赶至。”
大沽口炮台,枪声炮声响成了一锅粥,一开战,双方就打的异常激烈,四国联军采取惯用的打发——水陆并进,战舰从白河河面上炮击,陆军登陆从侧面包抄。
载钊的指挥部距离主炮台不远,这也是北洋水师一贯的风格——就近指挥,隆隆的炮声,密集的枪声他在指挥部里听的清清楚楚,他是真没想到一开战的打的如此激烈,对方竟然连试攻都没有,就径直发起了全面攻击!
“报——。”一名通讯官快步进来禀报道:“敌人从水陆两面炮击,炮火太猛,大沽外围阵地请求炮火支援!”
“没有!告诉唐珲军,给我钉在阵地上。”载钊沉声道,开战才一刻钟,就请求炮火支援,他从哪里抽调炮火支援?敌人仗着战舰多火炮猛,同时进攻南北两方炮台,百余门火炮应付河面的敌舰尚且来不及,如何还有余力抽调出炮火支援外围阵地?
“报——。新城蒙古都统成保报告,敌人即将对新城形成合围,恳求派兵增援,”
新城是大沽口炮台的前沿,负责驻守在是成保率领的一千蒙古马队,他很清楚,面对四国联军的火炮和米尼枪,骑兵根本就是活靶,他沉声道:“传令,着成保回撤葛沽。”
说完,他看向沙盘上的北塘,敌人攻势如此猛烈,大沽口都岌岌可危,北塘能坚持多久?北塘炮台压根就没法与大沽口炮台相比。
他正在担心,就听的禀报,“北塘来电,敌人攻势太猛,伤亡很大。”
“回电,坚守!”载钊沉声道,攻势再猛烈,北塘炮台也不能一触即溃,上一场对英战争,定海开战九分钟失陷已经成为笑话,他可不希望北塘炮台成为第二个笑话。
白河河面上,联军旗舰“鸻鸟”号甲板上法国海军少将沙内神情凝重的注视着河面上的战局,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五艘战舰被打沉,八艘遭到重创退出战斗,这是他之前根本不敢想象的,清军的火炮不仅密集而且命中率也不低,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他心里暗自庆幸,打天津是一个很英明的决定,要是打广州,一个虎门炮台就不知道要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亡,一个根本就无法与虎门炮台相比的大沽口炮台就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更何况是号称远东第一要塞的虎门炮台?
“将军,必须先摧毁河面上的拦江铁链。”舰长拉色昂指着河面道:“否则,后面的战舰上不去,难以发挥我们的战舰优势。”
有道理!沙内微微点了点头,道:“传令,‘庇护’号、‘女神’号、‘茶隼’号、‘迪拉’号上前将铁链拉断。”
对付拦江铁链,英法舰队很有经验,毕竟当年虎门炮台没少用这招,以前或许是件令人头痛的事,但有了蒸汽炮舰之后,要破坏这种拦江铁链就容易多了。
‘海’字号炮台上,副将龙汝元面无表情的举着望远镜观望着,心里一片悲凉,他很清楚,这一战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天黑,还不到两刻钟,‘威’字炮台就已经被打的一片狼藉,主炮台上看不见一个站着的人影,‘镇’字炮台上的重炮也哑了一门,估计不用一个时辰,‘海’字‘门’字炮台也会相继被摧毁。
他看的很清楚,不论是他大沽协的官兵还是北洋水师的官兵,都打的极为顽强,而且炮手也都是训练有素,但敌舰的火炮不仅密集,准头也是极好,一轮齐射至少有一两发炮弹能够落在突出的主炮台上,若是早象吴淞炮台和虎门炮台那样,将炮台改建成封闭式炮台,这一战也就没那么惨烈了。
“副戎,快看那几艘蒸汽炮舰。”
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见的几艘冒着黑烟的蒸汽炮舰径直冲向拦江铁链,龙汝元心里登时一沉,对方这是要拔除拦江铁链?果然,当看到从船上放下铁锚,他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海’字和‘门’字炮台上的官兵显然也看到了,不等他下令,就纷纷调转炮口,向那几艘蒸汽炮舰开炮,一艘炮舰被接连命中,开始缓缓的倾斜。
“打的好!”龙汝元不由的高喝了一声。
大沽口‘威’字号炮台外围阵地,参将唐珲军已被打的急红了眼,不到一刻钟,被重点炮击的‘威’字号炮台就被密集的炮火摧毁,白河河面上的战舰舰炮随即调转炮口向他的阵地轰击,南面和西面的的火炮阵地上的山地榴弹炮更是不停的轮番炮击,阵地上几乎是被炮火覆盖了,实心弹乱滚,开花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战壕里的官兵压根不敢抬头。
唐珲军这回总算是明白什么叫败家子打法了,都说元奇新军打仗是败家子打法,娘的,跟这些个洋夷一比,怕是元奇新军也有所不如,他娘的,这炮弹简直是跟落雨一样,这纯粹是拿银子砸人!
“报——,敌人上来了。”
唐珲军抓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正面的敌人排着横队端着火枪,正向前稳步推进,他微微眯了下眼睛,这么快就开始发起冲锋了?这可正中他下怀,他最怕的就是被炮火无休止的轰击,这光挨打还不了手的局面实在太让人郁闷了,他当即兴奋的道:“传令各部,上刺刀!”
话没落音,一个通讯官快步跑到跟前大声道:“军门有令,即刻撤向葛沽!”
下面官兵不怕死,载钊怕,他怕伤亡太大,引起非议,他很清楚,京师满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