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便问倚檀,“我瞧着郑姨娘倒是十分通诗书的,她原本是个什么出身?”倚檀答道,“郑姨娘和云侧妃都是王爷以前的侍女,郑姨娘家中原本是教私塾的,后来父亲欠了赌债没奈何就将女儿卖给了王府。郑姨娘因为知晓诗书,就在王爷书房里服侍。先王妃嫁过来之前,众人就都晓得这二位迟早是王爷的姨娘。只是云侧妃早早有了儿子,直接就成了侧妃,而郑姨娘却一直没名没分的在屋里做丫头。后来也不知怎么王爷就突然封了姨娘,再后来就有了二小姐,只是王爷在郑姨娘身上的心也一直淡淡的,她又好说话好脾气,众人难免轻视了她去,小姐你只看今日的事情就知道了。春绿轩里头总共住着四位姨娘,大小姐的生母是外头送进来的,大小姐嫁远嫁之后也就没了指望,成日家以泪洗面的,也不必说了。两位小些的白姨娘、陈姨娘虽然没有婉侧妃得宠,却也过的热闹体面。只有郑姨娘明明有个女儿又在老太妃身边伺候,算是有个依靠的,却也只这样淡淡然地过日子,也不争什么,府里就像没她这个人一般。二奶奶今日这般巧遇,又和她说了这好些话,倒是稀奇了。”
青罗反而奇道,“我瞧着郑姨娘虽说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倒也不像你说的这般沉默寡言。今日有些话,本不是该和我说的,她竟然也说了,你这话倒是叫我疑惑了。”倚檀道,“我也是奇怪,想是姨娘与世子妃投缘的缘故吧,才多说了几句。”
青罗笑道,“哪里就这样巧了,偏生今儿遇见的人个个和我投缘不成?你且陪我再往前走走,瞧瞧还有没有什么有缘人在前头等着我呢!”翠墨在旁边插话道,“咱们二奶奶漂亮又和善,自然是谁都喜欢呢。”青罗便笑道,“你这丫头又胡说。”说着倒是一叹,“我先时在家也不是这样性子。只是如今初来乍到,还是要谨慎些,别得罪了人才好。何况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性子棱角也难免磨平了些。”倚檀翠墨听得这话,心里倒都是感慨,也就忙赔笑道,“二奶奶可别说这样话,我们且再往前头逛去。”青罗也就和她们又再去逛园子不提。
到晚间青罗几人回到鸾凤阁,已是满身倦意。天还未黑透,晚膳也还未摆上,她只在院中的大木樨树下坐着打盹儿。一时觉得有人敲了自己一下,就迷糊道,“翠墨,你别闹了,且容我再睡一会子。”那人倒扑哧一笑,青罗忙睁了眼睛,一见是怀慕,忙坐直了窘迫道,“怎么是你,倒唬了我一跳。”
怀慕便顺势往边上一张藤椅一坐,道,“你今日兴致倒还好,一个人竟在园子里逛了一整日。”青罗便笑道,“哪里是一个人呢,翠墨和倚檀都跟着呢。”怀慕便道,“你这一日园子一逛,可有了一个好名声。那会子仲平来找我,可把你夸得了不得呢。”青罗面上一红,“这位董大人真是爽利人,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怀慕笑道,“仲平说来可不是如此呢。”笑着又问,“你今儿都去了哪些去处?都见着谁了?”
青罗笑道,“去的地方也倒罢了,只那芳草渡的那一株大树和那一块石头,真是合我的心意。若说遇上什么人,除了你那个谈吐随意的董大人之外,倒是还有一个,就是郑姨娘。她也是个妙人儿呢。那一日在永靖堂众人之中看不出什么出挑,竟也是满腹诗书、气质清婉动人的女子。只是瞧着这情形,倒不像是得意的。”
怀慕听得这话倒是一惊,“你见着郑姨娘了?这可真是赶巧了。”说着便把午间几人所说的主意细细说与青罗听。青罗听了略蹙一蹙眉,道,“你的意思,自然是要我加意与郑姨娘相交,好让二小姐向着我们,在太妃面前替我们说话儿。只是我看郑姨娘像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不见得愿意卷进我们这样的事情里头来。何况我与她虽说说了几句话,也算是投契,如今搀上这几分目的在里头,往后相见我倒是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怀慕略想了想,道,“我也不是这意思。虽说我们要想亲近太妃,最好的就是能叫二妹帮我们说话。只是祖母何等精明人物,若是直接叫她看出我们直接有什么默契,倒是要坏事。你这里一时摸不清情形,也别想得太多,只寻常相交就是。若是你们二人果真投缘,自然省了许多事情。”
青罗道,“我瞧郑姨娘对府里的尊荣地位都不甚放在心上,唯有一样,就是二小姐,自然是当成心尖尖一般疼爱,唯恐和大小姐一般嫁去千里之外给人做侧室。”怀慕道,“这是自然的。只是郑姨娘既然如此疼爱二妹,又舍得叫她常年陪伴在太妃身边,只怕心里也是个有主意的,想着以后太妃能为她的亲事做主,找一个好人家,倒不见得是你说的那样与世无争、听天由命的样子。”青罗颌首,“你说的正是这个理。想来人在这世上,谁不为自己的前程争一争呢。尤其是这些庶出儿女,自然更是加着十倍小心。姨娘聪慧,自然也要为女儿的前程打算一二的。”
怀慕笑道,“你这话说的贴心,只是你是你父王嫡出的女儿,家中也并没有姨娘,怎么倒是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青罗面色一白,道,“谁家每个亲戚呢,自己没经过,看着也知道了。”又忙忙转开了话,“那你的意思,我先也不要露出太亲近的意思来,先瞧着?”怀慕点头,“正是。我已经叫伯平这几日上山去替我们给太妃请安,再请二妹下山,也试探试探太妃对你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