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探春十载踏莎行>花叶浓(韩劲节)
她之所以会出现,也就是如此。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这话我隐约听见,却从来都不曾有确切的说法。

我不知她是不是知道此事,这些话,我从不曾对她说起。我想,也许这只是传闻,也许再过二年,等我在这府里真正说的上话的时候,我就能够废除这亲事。成年之后的我,从不曾想过要她做我的妻子。我已经明白,幼年相逢时候一闪而过的想法,只不过是戏文里头的戏语罢了,当不得真的。但我想,我总会有什么法子能留她在身边的。既然彼此两心相许,就算不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也没有什么要紧。她在这家里长大,想必也能够体谅我不得已的苦衷。

这些话我不曾提起,她却也不曾问过。外头的事情,就像是被那些繁密的花树遮挡住了似的,我们都不愿意想起,只当做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我日日去她居住的那座小院里看她作画。她极爱夹竹桃花,日复一日的,画的都是那样的花朵,且都是绚丽的红色。而她画里的桃花娇艳,竹叶青翠,相偎相依,像是永不会分离。

这么多年她独自居住,早年间父母给取得乳名,已经多年没有人称呼过了。于是我给她取了名字,因这满院的夹竹桃花和我自己的名字,叫她芳姿。芳姿劲节本来同,绿荫红妆一样浓。我喜爱唤她的名字,也喜爱她唤我的名字,那个时候,我们就像是她画儿里的桃花竹叶,红翠相映,彼此相偎。

她作画的时候,我只是安安静静地瞧着,而等她画完了,我会和她说说话,直到我不得不离去。她的世界与世隔绝,只有夹竹桃花的绯红,和夹竹桃叶的浓绿。好像只有听我说一说外头的事情,才能多了别的色彩。她会因为我口中的故事欢喜或者紧张,好像我的三言两语,就能够牵动她的整个世界。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是爱笑的,娇艳的,是活泼泼的女子。不像在宴席上那样,惊慌失措,苍白如纸。

没过多久,朝廷与诸藩的战事到了剑拔弩张,父亲一贯是主和的,如今也忽然忙碌了起来,四处平衡关系,竭尽心力。而作为他已成年的儿子,我也责无旁贷。事实上,我对于这样的事情感到兴奋。我再不是走马观灯的少年,我终于跻身到了这天下的大事之中,并且觉得得心应手。就连父亲也称许我,天生便适合这风谲云诡的庙堂。

那些权谋利益的合纵连横,让我觉得自己日日在刀锋上头行走来回,我为这样的刺激感到兴奋,又为自己的得心应手而感到自豪。更何况,这权术的游戏之中,还有金漆红粉,美酒佳人。我的世界那样热闹,叫我目不暇接,而那座安安静静小院,那个小院里画着夹竹桃花朵的女子的身影,也自然而然就淡了。

我不能再日日去看她,也不再如最初相识的时候那样,日日只想着去见她。我的世界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事情要想,而她,只是一抹嫣红的桃花颜色,让我波澜壮阔的人生,更多了些旖旎色彩罢了。有的时候我几乎忘记了她,更不曾记起那些曾经听过的,关于她的亲事的流言。

我不去,她也并不催促我来,等我偶然得了空去见她,她也只是如常作画,听我说着外头的事情,看着我兴奋激动的面孔微笑。也会有那么几个片刻,我看着她在湘妃竹帘底下作画的样子,觉得整颗汹涌澎湃的心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家国天下的大事都搁在一边,只想留住那片刻的宁静就好。可这样的瞬间,也只是偶尔罢了。

这样的日子维系了一年,到了第二年夹竹桃花开的时候。她忽然就要嫁人了。我听闻这个消息,气急败坏地跑去找她,她却还和往日一样,在窗下细细作画,看见我来了,只是抬头一笑道,“你过来瞧瞧,我今日这一幅,画的如何?”

我愤怒地拉过她,质问她何以如此无情,她却仍旧是淡淡的,“我从进这府门的那一日,就知道自己将来应该做什么事情。如今,到了我回报养育之恩的时候了。我会顺着大人的意思,嫁给他需要我嫁的。我要走了,你也不必相送。”

见我仍旧不松手,她冷冷地瞧了我一眼,“以往我独自在这里实在太过无趣,幸而有你来陪我坐坐说说话儿。我没什么好回报你的,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了。你若是愿意就留下,若是不愿意,就一起丢了吧。”说完不等我答话,她就离开了这座居住了许多年的院子,再也没有回头。

我呆坐在那里整整三日,只觉得一切变数都来的太快,叫我措手不及。我隐约想到过她会被人许了亲事,却从来也不曾想过,她竟然是自己脱身要出去的。而我自以为的两情相悦,原来在她的眼里,只是无聊时候的作伴而已。我感到震惊,也感到愤怒,整个人却像是被钉在那里一样,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这座开满了绯红花朵的院落,窗下的那个作画微笑的人,都是我的幻觉。

三日之后,我终于踏出了这座院落。我仍旧想不明白,不肯相信她说的那些话,想要找到她问个明白,却得知她已经出了城,随着她要嫁的那个人。我来不及多想,即刻牵了马追了出去。

直到在京郊,我在开满了红色夹竹桃花的河边,看见了她。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花下,红的花树和白的人影照在水中,就像是一幅最美的工笔画。看见了我,她却不曾说话,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最后转身上了马车,马车边一个青衣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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