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苑,已是三更,槐夏立在门外,见着维夏从里屋出来,端着的一盆冰水已融化些许。升起袅袅寒意。槐夏差些惊呼出来:“小姐要做甚?为何还要加冰水?”
“我哪儿知道!”维夏亦是忧郁:“好在是深冬,若是盛夏叫我去寻这冰水,何时能寻到?”说罢,便也不再多言,将那冰水倒在了院中梧桐树根上。
槐夏实在放心不下,进去一看,苏沉香坐在案边,桌上有冰水融化的痕迹。槐夏凑上前去,正要询问,苏沉香却是定睛看着书,没有半分要理会她的意思。
过了不久,维夏端着一盆冰水进来,苏沉香见冰水已来,抬起头瞧着两人,淡淡道:“你们出去罢,不要扰了我看书。”
维夏槐夏面面相觑,见着这冰水摆在她面前,却不知她要拿来作甚?槐夏实在不忍,怕她做出什么荒唐事:“小姐,你要这冰水做甚?”
“恩……”苏沉香并未回答她的话,神色已有些不耐:“出去时将门带上。”
两人见此,唯有无奈一叹,走了出去,槐夏又不放心,到了外室,凑在窗前。在手指上舔了一下,便捅破窗户纸。这不瞧不知道,一瞧竟将她吓了一跳!
只见正襟危坐的苏沉香缓缓伸出双手,将袖子仔细捞起,竟用那冰水洗起了脸!这样一番后,她又坐下来看书,一边念着一边背诵。槐夏见的心头不忍,再也不敢看下去,背过身去红了眼圈。
“小姐是怎么的?”维夏欲上前看,被槐夏拉着:“别打扰她了,给小姐熬碗薏米粥吧,这天寒地冻的,除一下湿气也好。”
维夏见她这般模样,知此事不好张扬,便也不再多问。这一夜,天色蒙蒙发亮时,苏沉香才迷糊睡去,未眯多久,便听得了鸡鸣之声。外间的丫鬟进来伺候她洗漱,虽然困倦,她却强做精神:“今儿去瞧瞧祖母可好些了,这几日,未曾听的她咳疾来犯。”
“亏的小姐记挂。”新月在一旁笑着,眉眼弯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听维夏姐姐说小姐近几日用功读书的厉害,我瞧着小姐眼圈有些发青,不如用些芙蓉膏再去见见老夫人。”
“哦?”苏沉香也来了兴致:“芙蓉膏为何?”
“小姐有所不知,近些日子,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都可喜欢用着芙蓉膏,它用着芙蓉花榨汁而成,与粉英混在一起,颜色粉嫩,煞是好看。柳姨娘昨儿便送了一盒给小姐来,或是小姐太忙,无暇顾及。”
听见她这般说,苏沉香倒是一笑,打趣:“来让我好生瞧瞧,你这小脸是否也用了芙蓉膏?”
“小姐!”秋月被她打趣的脸色一红,也不再多言,梳妆时,只淡淡替她抹了层。苏沉香看着镜中人影,抿唇一笑:“这可抹在唇上?”
“这……”秋月一顿:“倒是可以,只怕用餐时不便。”
苏沉香倒也不多说,自己翘着食指,便抹了芙蓉膏在嘴唇上,煞是嘴唇粉嫩鲜亮,一时之间,气色好上了许多。
新月在一旁叹道:“小姐这脸好生标志,如此美人,以后也定当倾国倾城!”
“你这丫鬟,尽会胡说八道。”苏沉香倒也不笑不怒,如此恭维,听过便好。只吩咐她:“将昨儿祖母赠的珠子选两颗,一个拿着给柳姨娘做簪子,一颗拿予三妹妹做流苏,弟弟倒还小,缝个鞋袜便好了。”
“是,小姐。”新月眉梢一喜,她从一个新来的丫鬟,变成如今二等丫头,说出去,如何不光彩?再等个时日,说不定,她亦能很快当上大丫鬟。
老夫人今日身体恢复不错,苏沉香去时,她正小憩,苏沉香也不敢打扰,只得坐在外边。过了许久,老夫人悠悠转醒,瞧见她,满目惊喜。却是心疼不已:“我儿,这几日不见,怎如此消瘦?”
这几日因要背诵书经,苏沉香便命了槐夏来请安。见老夫人那心疼模样,眼眶一红。却是笑着:“这几日祖母身体有漾,我未未能跟前伺候,心下过意不去,便来瞧瞧。”
“你这孩子……”老夫人一叹,便再也不说。
昨日临沅先生来此,二小姐声称染了着,只苏沉香一人写的字,令临沅先生称赞不已,甚至亲口对苏远志道:“令媛天资聪颖,若是男子,必定金榜题名!”
能得先生如此夸奖,苏远志自是高兴,当下便赏了先生与苏沉香,并要摆宴一番。严氏一阵恼怒,却别无他法,只讲要在苑中好好照顾苏妙香,不得空闲。而苏沉香也在此时婉言谢绝爹爹好意。
老夫人听闻此事,当下便赏了一些珠宝,苏沉香一番接受,却并未去瞧瞧老夫人。今儿,才是仔细来探望一番。
“莫要太过用功,读书写字,是为了让你能识些大体,并非要你考取功名,可莫累坏了身子。”
“沉香知道,祖母。”苏沉香抬起头,走到老夫人身边,握着她枯瘦的手,幽幽一叹:“祖母,等我多读些书,自然就能找到医治你咳疾的法子,到时再也不用如此费神。”
“傻孩子……”老夫人心中感动,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只要你好好的,祖母便就心安了……”
十日后,苏沉香如约还书,将千金方还给了张倔头,张倔头却塞了更厚的几本医术,要她在一个月之内看完。
苏沉香倒是已经习惯这样生活,她估计了一下书的分量,一个月看完,已是绰绰有余。比起七日看完本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