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桑与肖亦寒所谓的坐一下,便真的只是坐一下而已。彼此心中都有心事,也便没有了交谈的必要。但是当秦时远远地看着那两个人在亭子里面对面地坐着喝茶,那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的时候,他的眼睛立即就红了。
“原来你在这里!”秦时快速却又不失优雅地进去,他两手撑在顾桑的椅子两边,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怀里,这姿势实在是宣告的意味很浓,肖亦寒自是知他为何作此举动,不过他只蝗扯了扯唇,说了句失陪便走开了。
顾桑定定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而秦时一直到肖亦寒完全地走出自己的视线之后,才将两手松开。
随即,顾桑便站了起来。她一语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手却被他拉住,“我们谈谈。”他说,“关于安东尼的这件事,我是可以解释的。”
顾桑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只给他一个后脑,“我不想谈。”她说,“至少我现在不想。”
“小桑,别这样。”秦时艰涩地说,“不要这么快就叛我的罪,我纵是有错,可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秦时说,“我承认我是早就知道了安东尼要过来找战歌的事,而安东尼也有拜托我对他帮助。”他想要看一看她的表情,可她一直低着头,他便只能继承对着她的脑袋说话,“我也承认,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是希望可以立即将战歌送走的,毕竟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的父亲。”他闭了闭眼,“我的父亲就那样睁着眼睛,在我面前痛苦地死去,而我却没有半丝办法。”他说,“这是我这辈子,最不能忘记的一个场景。”
“我也是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近似于是呢喃一般了。
顾桑心底大痛,那一段日子,她庆幸自己有及时地不顾一切地赶回去,陪在他的身边。然而此时,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无再多的言语。
“可我知道如果我不经过你便将战歌送回去的话,你一定会恨我。”秦时说,“尽管我可以那样做,可我不想你恨我。”他说,“我最怕的,便是你的恨。”
她是那么一个爱恨分明的人,爱得越深,恨便有多深,他是她的爱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如果双方都处理不好的话,两个人之间产生缝隙事小,相看两厌甚至憎恨彼此事大。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想将战歌送走,他也得让她知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让她知道他的苦衷,以及,理智。
“可是安东尼……”顾桑终于开口,“他说的……”
“原谅他的中文吧。”秦时说,“为此,我已经揍了他一顿了。”他叹息一声,将她的脸扳正,让她面对着自己,“小桑,看着我,你告诉我,在你的眼里,我秦时,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桑眼神闪烁,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可她此时,为何会觉得有些心虚?
那是因为,在两个人发生误会的时候,她对他产生了怀疑。而因为这种怀疑,让她有一种负疚感。
“对不起。”她终究还是道歉,“我只是,太紧张战歌了。”她默默地说,“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给我力量,给我希望,那个时候,他比念念还要小。”她说,“那样小小的软软的一个小人儿,我将他带了回来,他不仅照顾我,还帮我照顾你,照顾念念。”
顾桑说,“他,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孩子。”她复又低下头,“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她伸手将他紧紧地抱住,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你不要怪我,可是我也怕,你会因此而对我生气。”她说,“因为我的无法取舍,而让你感到失望,甚至是痛心,我不敢看到你对我那样,所以,胆小的我,便于你之前,先使了横。”
秦时拍着她的背,力度轻柔,哪能不痛心呢?那是他的父亲,那是他心中的泰山,他亲眼看着这座大山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那对他来说,是怎样的一种震憾与打击,这种打击,无人能够体会,哪怕是秦欢,也不能够对他感同身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秦时随即倾身下来,以温热的唇封住她千千万万句的抱歉。
他们之间,何须这么多的道歉?
无非是因为沟通得不及时罢了。
……
夫妻信任危机暂时解除,随行的保镖们都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每回主子们闹矛盾的时候,便是他们最为小心翼翼的时候了,虽然主子们不见得就会因此迁怒于他们的,但他们总归是更愿意看到这两个人欢欢喜喜地在一起的。
两个人重归于好了,便无可避免地要面对战歌的问题了。顾桑忍着心痛,跟着秦时上了车。
车子直奔训练营而去,他们走的是护城河那条路,一路上凉风习习,沿途风景美不胜收,可惜两个人都无心欣赏,哦不,应该说是三个人。秦时,顾桑,加上一个硬要挤上来的安东尼。
战歌早就在会客室等候,念念这一回罕见地没有陪在身边,顾桑来到之后见只有战歌一个人在此,心里便多少有些了然:战歌怕是早就已经料到了些什么了。
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便有了如此细腻而通透的心思,顾桑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了。
“妈咪。秦叔叔。”战歌稳重地站起来,而后望向安东尼,“这位叔叔是,安东尼叔叔?”他貌似是见过这个人的,在他还小的时候。
三个大人的心一下子便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