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只是以亲友相聚为目的的宴席,自然不会有太多虚头虚脑的客套,更不会你逼着我喝酒,我敬你一杯酒。
就到正酣是最好,情到心里是最佳。
几位女眷都有了醉酒之意,左青安排几个属下纷纷将子兰等女子送回房中。不多时,宴席之上已寥无几人。
仅仅剩下坐在首位的泰渊老先生与左青、青岩、东方无乂这三人了。
泰渊先生仅仅开席的时候,带着大家饮了一杯酒,余下再未饮酒。何况念及到今日席上还有女眷,用的是清酒,而非卞州特有的扶头酒,几人虽多少喝了一些,却远远不曾酒醉。
泰渊先生先行起身,向堂外走去,东方无乂三人很知趣的跟在泰渊先生身后。
四人一路到了泰渊先生的卧房,临进房前,泰渊先生将今夜在谷内巡视的郭伟唤到身前,示意他在门外守护着,不许任何人入内。
郭伟坦然应是,泰渊先生一行四人这才鱼贯走入房间,走在最后的东方无乂更是有意无意的给了身侧的郭伟一个眼神。恫吓?肯定?安心?皆有。
郭伟在东方无乂进门后,上前将门板关紧,反身离开大门五丈支援,在屋外守护着。
泰渊先生自行在软榻上坐下,东方无乂三人围着泰渊先生,各自搬了一条软凳坐下了。
泰渊先生四下扫了下几人,看几人根本就毫无酒意,笑了一笑。
“无乂,小青,圆圆。我今夜把你们带到这里,你们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左青先行开口,道:“渊师但有所言,学生必铭记在心。”
一旁的东方无乂和青岩也是点头表态。
泰渊先生并无太过做作的表现出对左青这番话的欣赏之意,坦坦然开口说了起来。
“我本布衣,家族虽累世公卿,我却更乐意寄情山水。当年与高祖皇帝偶遇,恰逢天下大乱,民生凋敝,高祖皇帝当的起仁君明皇之称,我也有心为帝国效力,这才与高祖皇帝不谋而合,勠力同心,奠定了东凌帝国的根基所在。”
“高祖皇帝在位四十年,我便为高祖皇帝做了二十年的智囊参谋。高祖皇帝对我之言,不说言听计从,但从谏如流也是当得起来。我很庆幸,高祖皇帝在大凌推行科举、田亩制,眼看着二十年休养生息、鱼跃龙门,大凌已真正屹立在大陆之侧,我便起了归隐之心。”
“也是我本就不是沉稳的性子,游历名山大河,到了冀州地界。一场蝗灾,糊涂之下,我到了西庆,与庆帝杨长亮相识相交,更是将为君之道悉数传与杨剑雄。”
“杨剑雄果不复我之所望,北进冰原,南平蛮荒,西收部族,驻军琨山。当得起丰武大陆上的一代雄主。杨剑雄有心,我在世一天,庆国铁骑便不会越过琨山一丝,然则我心不安,这是我给大凌竖起的一道来日大敌啊。”
泰渊先生将过往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其间神情悲戚,一旁的东方无乂等人听来也是大惊失色。
泰渊先生稍缓了下气息,这才继续开口说起来。
“杨长亮回往庆都登基为帝,我便回了大凌,还好高祖皇帝尚在人间,只是对我的信任已大不如前,太子太傅不过一介虚职,可是但凡可以再为帝国尽力,我都乐意去做。”
“高祖皇帝一天天老去,他钟爱的皇长子在我回到大凌的第二年病殁,高祖皇帝一意立长孙无庭为储君,更是将无庭交给我教养。无庭根本就是一个被高祖皇帝宠坏了孩子,这样皇子,若为一太平王爷,自可颐养天年,若非要做那一国之君,有我与几位股肱之臣为他出谋划策、治理国家,也足可保我大凌一世繁荣。”
“但是这世间,从来没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如果。热非圣贤孰能无过,高祖皇帝晚年凭一己心思,将无庭拔高到储君位置,在我看来,这便是错。西庆的新君注定是一代雄主。千年不曾越过的琨山天堑,终有日子会被如履平川。”
“况且,我大凌也不是没有可以抗衡杨剑雄的英才,炎王虽说不上可与杨剑雄等高,但抗之一二并非不可能。”
“无庭帝的倒台本就是大势所趋,我虽不想这样说,但我是乐见其成的。高祖皇帝也早有安排,我猜不透高祖皇帝最后的心思,但从高祖皇帝一早就安排好的可以护送无庭帝一路去往东海以东的死士,足见高祖皇帝本就为皇长孙想好了退路。”
一席话,泰渊先生时不时停下来静思一会,或是啜一口茶,左青在一旁忙不迭的为泰渊先生添了新茶换旧茶。仿佛泰渊先生口中所说的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整整接近半个时辰的功夫,泰渊先生才停住了话头。扫视着身侧的东方无乂三人,东方无乂一副肃穆的样子,认真聆听着泰渊先生所说往事。青岩一副沉思的样子,倒是左青,作势要起身再为泰渊先生换上新茶。
泰渊先生笑着拦住了左青,示意东方无乂先开口说下个人看法。
“无乂回先生话,无庭皇兄对我们这般兄弟一直很是照拂,在位三年虽无大功,但也绝少大错,书生之言,削藩束权虽险些危及大凌根基,但并未成型。父皇取而代之,无乂并不以之为意。若……若无乂为君,大可还朝无庭皇兄。”
东方无乂说到这里,更是转头看向左青。左青却置若罔闻的给泰渊先生倒着茶。
东方无乂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并不是储君,太子是东方无涯,但而今他已有了染指新君的心思,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