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儿,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将来,你所有的嫁妆,只会由宝玉和兰儿继承。”贾政想了想,又道,“不对,我是来责问你不孝的事儿。你说,为何不去母亲处请安?”
“老爷的这话还真是有意思,不是您让我禁足的?我方才也说了,这两个多月以来,我都不曾离开过这屋里。至于你说的,老太太派人请我过去一事,我却是全然不知情的。”
贾政迟疑的看着王夫人,因着王夫人面上的神情极为镇定,完全不似作伪,贾政这才信了几分,道:“难不成,真的是中计了?”旋即,贾政又道,“不对,后来不是让宝玉也过来了吗?难不成连宝玉都不曾告诉你?”
“宝玉来过了,在门口给我请了安,却连进门都不曾,就径直离开了。我猜,他应该早就回了荣庆堂。”
宝玉当然是回了荣庆堂,不单回去了,而且还是绕过了正堂,从偏厅过去,悄没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里,除了袭人,谁也不曾惊动。至于他之所以会这般做,却是听从了王夫人的话。
‘宝玉,我得了会传人的病,你在外头同我说说话即可。记得,等会儿就立刻回自己房里,也没惊动旁人,只乖乖待在房里,等其他人都散了,再告诉老太太,你已经回来了的事儿。去罢!’
一如贾母丝毫不担心王夫人会虐待宝玉一般,王夫人也丝毫不认为贾母会责怪宝玉。因而,她算计起宝玉来,得心应手不说,还没有丝毫愧疚。
其实,打从贾母头一次派人过来请她时,王夫人就已经算计妥了一切。小丫鬟嘛,本就是极为容易打发的,只消让花簪说她病着不愿见人,小丫鬟还敢闯进来?后来的迎春也被类似的手段打发走了,虽说迎春是贾府的姑娘,可因着她性子怯懦,又是小辈儿,被王夫人晾了半刻钟后,也就老老实实的回去了,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曾。后来的王熙凤,却是最难打发的,也是因为如此,打从一开始,王夫人就没打算拦阻王熙凤,只因她知晓,王熙凤绝不会诚心诚意的请她过去,只会趁机落井下石。至于最后过来的宝玉,心思单纯是一回事儿,只怕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宝玉从来都不曾疑心过她这个当娘的。
不管怎么说,王夫人成功的拒绝了所有的请求,乍一看,是她不孝顺,可只要让她见到了贾政,她坚信自己一定能扳回一局。如今看来,这一点也是料对了。
贾政并不曾完全信了王夫人的话,他转身出了房间,点了年岁较小的玉钏,让她往荣庆堂去一趟,瞧瞧宝玉在作甚。贾政故作聪明之处在于,他一心认为年岁较小的丫鬟是没有心眼的,以及故意模糊了宝玉是否在荣庆堂的事儿,只说看看宝玉如今在作甚。贾政以为,如此这般就一定能知晓王夫人话里的真实程度了,却不曾想到,玉钏是帮衬王夫人了。
玉钏一溜小跑的去了荣庆堂,又以之前的速度跑回了荣禧堂,低着头回复贾政:“回老爷的话,宝二爷早早就歇下了。袭人姐姐说,二爷都歇了快两个时辰了。”
“哼!”贾政拂袖进了内室,留下玉钏却是一脸的叹息。
宝玉是悄悄的回了荣庆堂,也确是老实待在自己的房里。可所谓的已经歇了快两个时辰却是玉钏瞎掰的。若非如此,她如何帮得了王夫人呢?
内室里,王夫人已经从躺改为了坐,灯也又点了两盏,虽称不上灯火通明,好赖不像方才那般昏暗了。只是亮堂起来后,王夫人面上的憔悴和疲惫,却是愈发的分明了。尤其因着屋子里烧着暖龙,且王夫人跟贾政也没甚好避讳的,如今的王夫人只穿着贴身的褒衣,外头罩了一件厚袍子。袍子是去年做的,九成新的样子倒说不上不合适,只是因着这些日子以来,王夫人消瘦了许多,旧袍子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更显出了几分可怜。
贾政有些愣神,半响才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如此,便信了王夫人十分。
“没甚好抱怨的,这都是我的命。”王夫人伸手拢了拢宽大的袍子,叹息一声,“其实,老太太素来都是很疼我的,这几十年来,每每遇到事儿,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纵是偶尔得了甚?***锛,想到的也是我m常,老太太就砶担我就跟她的闺女似的。可没曾想……?b>
“老太太不是恶人。”贾政的语气硬邦邦的,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
王夫人抬眼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老太太是个和善的人,对小辈儿们素日都是极好的。尤其对几个孩子,甭管是我生那三个,还有大房的琏儿,或者是那三个丫头,都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我自认也疼着孩子们,可到底这心儿还是偏着的。不像老太太,个打个的都心疼。只可惜呀……”
“可惜甚么?”
“老太太终究年岁大了,喜欢听好听的话儿,更有些偏听偏信了。先前,珠儿媳妇儿同三丫头起了些口角之争,其实按着我的意思,是将这事儿摁下去的。都是一家人,何苦非要争出个长短来?可偏生,也不知晓凤哥儿也如何折腾的,闹到最后,珠儿媳妇儿和三丫头竟都进了西面偏院里。对了,还有一事儿只怕老爷您到如今都不知晓罢?却是最开始,凤哥儿是打算借着我的名头,苛待三丫头。不单消减了她的份例,还打算暗中折腾三丫头。亏得我及时发现了不妥,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