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余声当时是侧对着门的,他听到韩重云的声音,跟方洋一样下意识地扭头,只不过他扭头的动作就像生了锈的机器人,吱吱嘎嘎,方洋仿佛听见了金属磨擦时发出的滞涩声响。
结果方洋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梁余声就倒退了三大步,见鬼一样的躲到了方洋身后,猫着腰弓着背,声音小得像老鼠,“洋葱,你、你看见了吗?”
方洋脑子里一堆问号,“什么啊?”
梁余声更怕了,“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方洋抓抓头,“我该看见什么吗?不是我说,梁子,你搞什么鬼啊?”
梁余声紧紧揪住方洋的衣角,“我……我又看见从我客户身上收走的魂!”
方洋心脏忽悠一声,说话也有点结巴了,“不、不会吧?”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明明挺正常的,就是气质冷了些,其它地方到底哪里像鬼了?再说有这么帅的鬼吗?
梁余声正要说什么,房东从二楼下来了,见要等的人到了,忙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他的脚步迈得很大,三两下就走到韩重云面前,“韩先生,真是麻烦您这么晚还跑一趟。我爱人那边手术的事情定下来了,我订了明早的机票,怕赶不及,所以才让您这个时间过来一趟。”
韩重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犀利的目光在梁余声跟方洋身上来回梭巡。
房东拿文件袋拍了拍头,“看我糊涂的,我来介绍一下——”他指指方洋,对韩重云说:“韩先生,这位小兄弟叫方洋,他想租这门面,正好您上次不是说买我这门面也只是用一半么,所以我就让他在这儿等了一会儿。”说罢告诉方洋,“这位就是韩重云韩先生,之前我说要买下我这间门面的人就是他。”
方洋这一听就知道梁余声搞错了,连忙伸手说:“韩先生您好。”
韩重云出于礼节握了一下,随即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梁余声,不太客气地说:“不用上医院?”
方洋也有些尴尬,他忙用胳膊肘儿捅了梁余声一下,朝韩重云笑说:“让韩先生见笑了,我兄弟前两天遇到点怪事,受了点刺激,不过人还是挺好的,特健康!”
梁余声这时候已经努力地把腰直了起来,但仍不太敢看那张脸,他目光四处游离地说:“不好意思韩先生,这其中应该是有点误会。”脑子里飞快运转,忍不住问:“您认识一位叫韩志国的先生吗?”
韩重云皱了下眉,“那是我爷爷。”
卧槽你们爷孙俩要造反啊!长这么像!
梁余声简直要绝望了,他算算,他在这人面前抽了几回疯了?还指望人家买保险?是这人吧?不然对方不可能知道他名字。
韩重云微眯着眼,“你认识我爷爷?”
梁余声说:“见过照片……”
韩重云略一想似乎有些明白了,便很快把注意力重新调到门面的事情上,“于老板,先把合同签了吧。”
房东立马从文件袋里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递给韩重云,韩重云看过之后,在上面签下名字。
这期间谁也没吭声,梁余声甚至连大气都没敢喘。他觉得韩重云这人好像就是有这种能力,他说什么,什么就是重点,谁都要认真听,并且不能打断。至于什么时候换话题,换什么话题,那也是人家说了算。说白了就是有领导人的范儿。瞅那笔字啊,其字如人,锋利得像把宝剑。
方洋瞄了眼上面的数额,九百五十万。
梁余声也看到了,并且充分明白了刘芳的话。这要是发展出来了,确实够他吃几年。但是问题来了,他在潜在客户眼里已然成了大写的精神病,这业务还能谈成吗?!
房东又跟韩重云说了两句便走了,韩重云默不作声地把东西全数收进文件袋里,问方洋,“方先生租这里想用来做什么?”
方洋说:“开涮串店。”
韩重云想都不想就说:“不行。”
方洋急了,“怎么不行呢?刚才于老板不是说您只用一半面积吗?您是觉得我开……”
“我的鱼怕油烟。”韩重云说。
方洋微愣,“您要卖鱼?”
韩重云“嗯”一声,人已经往门口走去,似乎无意再多作交流。
方洋一看这是完全不可能租给他的架势,鬼使神差地抓过梁余声,“梁子,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的,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搞定他!快上!”他嘴皮子耍贱行,用到正经地方就完了,特别是对着这种一看就是精英中的精英的人类时,他就容易错乱。工作两年还没在上司面前讨到好,估计大部分原因就在这儿。
梁余声也急,可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一看到韩重云的脸就阳-痿,关键这张脸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每次他看到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张被他烧着了的照片里扭曲的韩志国!
韩重云已经开了门,他甚至没往里头看,梁余声却诡异地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俩都得上医院。
梁余声急叫了一声:“韩先生麻烦您等一下!”
韩重云停下来看他。
梁余声马上低头,“鱼怕油烟,用玻璃拉门隔开不就行了么?”
方洋知道像这样的地方错过了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了,也跟着说:“是啊韩先生,再说没准您那鱼就喜欢油烟呢?!”
梁余声一肘击击方洋肚子上让他一边儿呆着去,接着说:“而且咱们组合经营,不也是一种特色吗?来吃涮串的人看到鱼可能也会买,来买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