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奚儿和羝奴一早拜访赵府,赵孟頫和管夫人昨天出游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赵雍昨晚宿醉一直未醒。
小奚儿本是想来借钱的,赵孟頫和管夫人曾在元府小住半年,他对他们还能开口,但对赵雍并不熟稔,也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以前从未跟人开口借钱。
因此,小奚儿在管家的接待下坐了一会儿,起身就要告辞。
管家将他们送到前庭的时候,就见赵由皙身边的小苔走了过来,朝着小奚儿盈盈施了一礼:“香哥儿,我家姑娘有请。”
到了后罩房东厢堂屋,赵由皙起身相迎,请他入座,又命小苔吩咐点茶。
过了一会儿,小苔捧茗上来,赵由皙笑问:“我瞧香弟是个极风雅的人,可识此茶?”
“顾渚紫笋。”小奚儿随口说道,他为二百贯的事已然焦头烂额,因此也没心思与赵由皙品茗论道。
赵由皙微微一愕:“你连茶都没喝,就已知道这是顾渚紫笋?”
“闻香即可。”
赵由皙一笑:“说到香,香弟身上的香倒是稀罕,果真是胎里带来的吗?”
“这还有假的吗?我从小身上就带着香。”
“天下竟有这等奇事。”赵由皙暗暗沉吟,“我听说宋太祖出生之时也是身带异香,故此乳名唤作香孩儿。”
“宋太祖的香如何能与我比?他的香出生之后很快就消失了,可我的香一直留到至今。”小奚儿说完忽然想起,宋太祖是赵由皙的祖上,他说这话未免太唐突了。
赵由皙不以为意,举起白瓷茶瓯,请小奚儿同饮,又命小苔续茶。
“香弟愁眉不展心不在焉,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赵由皙心细如发,迅速地捕捉小奚儿细微的神色。
小奚儿摇了摇头,并不言语,他和赵由皙并不熟悉,家里的事和她也说不着,只是觉得心里憋屈得慌。
赵由皙:“你是家父的学生,与我也有姐弟之谊,倘若认我这个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小奚儿:“没事,姐姐不必担心。”
“和蔓姐姐吵架了吗?”
“没有。”
“想是生意遇到难处了?”
小奚儿踟蹰一会儿,终究点了下头:“是有一些难处。”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小奚儿心里纠结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姐姐,你能不能借我两百贯钱?”平生第一次开口向人借钱,小奚儿心情就如初嫁新娘一般忐忑,低低地垂着曾经高傲而不可一世的脑袋,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赵由皙轻轻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呢!”随即就命小苔取了二百贯出来。
小奚儿接过了钱,一时眼眶通红:“姐姐,我一定会尽快还你钱的。”心里难免想着,区区两百贯钱自家娘子尚且推推诿诿,倒是一个外人如此爽利。
“不须你还,我一幅字画也不止这个钱,你如此说,岂不生分了吗?”
“姐姐既不让我还,就当你入股了如何?”
“入股?”赵由皙露出无限的兴趣,“香弟如今在做什么生意?”
“此事我一直保密,就连玉蔓姐姐也不曾告诉,然而姐姐对我如此仗义,我也不敢隐瞒。”
小奚儿啜了口茶,推心置腹地道:“小弟虽然不才,但是自小喜欢旁门左道的学问,有一段时间研究唐三彩,从古书上看到一些煅烧的方法。因此自己在家偷偷试验几次,从唐三彩中提炼出了钴蓝,又找到了富含钴蓝的胎土。唐三彩是陶,而我要烧的是瓷,瓷的价值可不比陶高吗?”小奚儿确实在家做过各种试验,差点烧了房子,后来又去自家的窑厂试验,但是元府上下早已见惯了他不务正业,整天变着花样地玩物丧志,也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
“你想仿造唐三彩?”
“非也,我要烧单色瓷,就像定白、钧红一般出名。”
赵由皙看着小奚儿踌躇满志的光景,笑道:“香弟有此抱负,我定然支持到底。”
“好,姐姐,以后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
“以茶代酒,敬合伙人一杯!”赵由皙举起茶瓯。
二人同饮一杯,小奚儿立即吩咐小苔拿了文房四宝上来,写了赵由皙的入股协议,一式两份,将股子分了十份,给了赵由皙两份,然后自己签名按了手印,又交给赵由皙。
赵由皙见他如此认真,也不便拒绝他的好意,于是欣然接受。
小奚儿拿钱出了元府,带着羝奴立即去找三七,接着又由三七带着前往秦家窑,见了秦老伯,买下秦家窑。
小奚儿仍旧请了秦老伯做了窑头,全权负责秦家窑,并且给了秦老伯一成股子。
秦老伯完全搞不清状况:“香哥儿,这……这如何使得?”他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让他当窑头可以理解,为什么还要给他股份?
这不是缺心眼吗?
“秦老伯,以后秦家窑仍旧姓秦,由你全权负责,我只躲在幕后,你要瞒着底下所有窑工,不能让人知道我才是秦家窑真正的东家。”
秦老伯虽然不解其意,但手里莫名其妙地拥有一层股子,睡觉都能笑出声来,于是小奚儿这点要求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个给你,按照里面的配方和方法给我烧制,我要见到全新的品种。”
秦老伯接过小奚儿给的纸笺,展开一看:“这是……”
“这是一种全新的秞,我将它叫做霁蓝釉。”
秦老伯皱起眉头:“老汉愚昧,从未听过什么霁蓝釉。”
小奚儿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