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半月,言姑娘房中的灯油就不够用了。”孙妈妈眉眼往上一挑,瞥一眼四周,高声道,“有没有人知道这灯油去了那里?”
一地的丫鬟婆子立刻垂了头,不敢看孙妈妈的眼睛。
无一人应答。
孙妈妈转头看大太太。
大太太闲闲抚弄手指上的红玉戒指,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声音闲适道,“这屋里到底是闹耗子精?还是人在闹腾?现在站出来,姑且能从轻发落。”目光一转,忽侧脸冷声道,“若是现在不肯站出来,被我查出来,那就别怪我不讲人情……”
众人身上一阵发紧,尤其是夏香,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依稀可闻口齿发颤的声音,可见是怕极了。
大太太目光骤然停在夏香身上。
夏香似是感受到了那一双眼中的凌厉,身子不由颤的更加厉害,如筛糠一般,她努力想要控制,可越是控制就越显得狼狈不堪,越是颤的厉害。
大太太冷笑一声,她递给孙妈妈一个眼神。
孙妈妈心领神会,立刻走到夏香身边,悬身凝视道,“你往前来,太太有话问你。”
夏香的心立刻纠在一起,像是有一圈绳子狠狠勒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气。
她颤抖着起身,垂眉往大太太身边走了两步,又连忙跪下磕头,吓得大声道,“太太,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没有偷拿过灯油……”
穆言听闻后心中冷笑,这丫头说起来也真真是蠢货,大太太尚未问起,她自己先吓成了这样。
不打自招……
“我说了灯油是你偷的吗?”大太太冷冷一笑,捏着戒指道,“我还没问,你倒是着急的很啊。”
夏香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无奈她实在太心虚,方才才忍不住先求饶。
“奴婢只是……”夏香还想再辩解些什么,可舌头似是打了结一般,竟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辩解。
她急的满头大汗,指尖都是白的。
“灯油又不是你偷的,你何必紧张成这样?”大太太斜斜瞪了她一眼,冲着孙妈妈再递上一个眼神。
夏香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口中喃喃道,“是啊,灯油不是奴婢偷的……”
“不是你偷的吗?”大太太懒懒反问了一句。
夏香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忽然下巴就被人捏了起来,接着便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屋内之人倒吸一口凉气,头垂的越低。
孙妈妈就立在夏香的面前,她板着脸紧紧捏着夏香巴掌大小的脸蛋,那一巴掌是她打的。
夏香眼中满是惊恐,甚至连叫都没敢叫一声。
“说,灯油是不是你偷的?”
孙妈妈十分嫌弃的看着夏香。
夏香被打的双眼蓄泪,却不敢哭,不敢叫,艰难摇头道,“……不,不是我偷的。”
噼啪……
残烛灯芯忽的爆出来一个灯花,烛火闪耀,大太太脸色更加阴沉。
她冷冷吐出二字,“嘴硬。”
话音刚落,孙妈妈就结结实实又给了夏香两个大耳刮子,打的夏香嘴角骤然迸出了血丝。
夏香痛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求道,“太太饶命,灯油真的不是奴婢偷的……”
“还嘴硬……”
啪啪……
又是两个大耳刮子抽在了夏香的脸上。
孙妈妈瞪着眼睛疾言厉色道,“还不说吗?”又对着夏香的耳朵提醒道,“太太可是说了,若正经查出来,可没好下场。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太太查,可要想好了。”
夏香浑身被冷汗浸透了,孙妈妈的话就像是一个焦雷一般砸在她的头顶上。
大太太揉着太阳穴半眯着眼睛懒懒道,“时候可是不早了,你若说,我便给你机会说,若是不说,我这就命人去搜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蛛丝马迹……”
夏香面如死灰,嘴唇翕合着,最终咬着唇落泪承认道,“太太不必查了,确实是……是奴婢偷拿的灯油。”
孙妈妈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夏香登时瘫软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一般。
大太太厌烦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的?可还有同伙?”
春香冬香她们平素里与夏香关系不错,听大太太问同伙,她们心里不由害怕起来,生怕夏香把她们也拉下水。
夏香流泪道,“奴婢就……就拿了这一次……”
大太太似是不信,“就一次?”
“……对,就……就一次。”夏香心虚,结结巴巴的回答,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穆言。
穆言一言不发。
夏香是三太太的人,大太太与三太太素日里并无深仇大恨,她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丫鬟而得罪三太太,必然会手下留情。
果然,大太太懒懒打了个哈欠,扬手道:“今天就先审问到这里吧,我也乏了,孙妈妈,先把人捆起来,明日再细细审问。”
孙妈妈应是,命人将夏香捆起来押到柴房看着。
此事算是处理过了,大太太起身,眼光扫过其余人,冷冷道,“若是谁还手脚不干净,定罚不赦。”
春香等人浑身瑟瑟,立刻垂了头。
大太太哼了一声,侧身又扫了穆言一眼,象征性的安慰道,“今晚你也受惊了,早些歇着,明儿再让徐娘子过来给你换药。”
“多谢太太关怀。”穆言屈膝行了礼。
大太太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大太太一走,春香她们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又不得不对穆言多出几分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