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有些凉。
脚趾头才刚一浸没在井水之中,斑鸠腿上就开始冒鸡皮疙瘩了,但是说句实话,斑鸠现在还是挺想好好洗个澡的,毕竟前不久才经历了一场沙暴,斑鸠身上的衣服被吹成了破布条,脸上也沾满了黄沙,看起来跟个野人似的。
后来为了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森林中袭击了秃鹫城堡的那些人,斑鸠又卷起裤管去趟了满是烂泥的沼泽地,还遭到到了一头实验体的攻击,弄得浑身都是臭烘烘的烂泥巴。
斑鸠自己闻是闻惯了,可这又是沙子又是烂泥的,再加上这一路折腾出来的汗水,小虫都快在斑鸠身边待不下去了,也就是没有水,要是有水的话,小虫恨不能立马给斑鸠扒光了按在地上拿毛刷子好好刷一刷。
这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其实斑鸠心里也觉得挺害臊的,终究是没人愿意让别人说自己身上有股怪味道,所以不用小虫把话给挑明了,斑鸠老老实实地就下到了井里。
只是不知道这口井有多深,斑鸠的水性并不怎么样,他憋着一口气也就能往下潜个一小段罢了,如果井太深的话,斑鸠对此就没有办法了,必须要让水性更好的小虫下来看看才行。
“我下去了。”
双手攀着井壁上的砖石缝隙,斑鸠仅剩个脑袋浮在水面上,他对小虫说完了这句话以后便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脑袋一低,彻底沉进了水面之下。
原本还萦绕在耳畔的枪声瞬间消失,斑鸠抬头往上瞅了一眼,只见外头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颇有一种美感,尤其是当从水下向水上张望的时候,小虫则双手托腮地蹲在了水井旁边,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的斑鸠。
于是斑鸠又冲着她作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让上面的小虫放心。
……
在下潜个三五米之后,周围的光线忽然变得极暗,斑鸠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因此也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惊慌,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小虫,不过这时候小虫的身影已经比较模糊了,看不清楚。
一种莫名的失落情绪涌上了斑鸠的心头,他明白这些全都是昏暗的光线加上压抑的环境给闹的,稳了稳情绪,斑鸠方才继续下潜,又往下潜了也不知道多深,此时这里的光线已经暗到让斑鸠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耳朵里也“嗡嗡”直响,好在斑鸠的双脚终于是踩到了井底。
耳朵嗡响是由于鼓膜受到了水压的影响,等于是一种示警,在没有专业装备的帮助下,普通人徒手潜水的深度是相当有限的,并且还会伴随着巨大的危险,轻易不要尝试。
所幸斑鸠的身体强度要比普通人强悍许多,他好不容易下潜到了水井的底部,却也差不多快要接近他身体的极限了,而且就算斑鸠的身体能够坚持得住,他肺叶中的氧气也快要耗尽,必须尽快查明井底的状况,然后迅速上浮。
心里面这么想着,斑鸠在目不能见的情况下开始用手在水底摸索,他是想要用自己的触觉来找到可能存在的水眼。
还真有!
左手背上的皮肤感觉到水流有着微微的涌动,斑鸠赶紧凭着感觉向那个方向摸索了过去,在贴近井壁与水底的一处地方,斑鸠果然摸到了一股从外向内徐徐喷涌着的水眼,流量不大,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至此,斑鸠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之前他特别担心水井的底部并没有水眼,这样就意味着这里的地下水系并不是活水,假如失落之城曾经像灰土岭一样,都是毁灭于一场意外的泄漏事故,那么当时所泄露的污染物很可能至今仍然存在于这里的地下水系之中。
斑鸠和小虫以及其他的那些秃鹫城堡的人,他们所有人都饮用了这种受到污染的水,用不了多久就会一个一个地变成毫无自我意识的实验体。
万幸的是斑鸠在井底找到了一个水眼,表明这里的地下水系的确是活水,因此就算失落之城真的是灰土岭的翻版,泄露进地下水系中的污染物也早就已经流淌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被稀释到远远不足以再起到任何作用的程度。
所以斑鸠总算可以不再担心自己会变成循声者了,——他对循声者的长相到底是有多深的怨念。
……
找到了水眼,斑鸠的任务等于是圆满完成,这时候他两片肺叶里面的氧气也用得差不多了,于是斑鸠并不多做停留,他双臂挥动着就开始朝着水面游去。
越游越高、越游越高,斑鸠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上面的小虫了,然而当他游到距离水面还有一两米的距离之时,赫然发现小虫并不在那里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斑鸠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奇怪,关键在于斑鸠不仅没有看到小虫,还听到了一阵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像是上面有什么人在说话一般。
眼珠子转了两转,斑鸠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忙着露面,先想办法探听探听上面的情况再说。
斑鸠用两手扒住了井壁,一点一点地沿着井壁慢慢往上蹭着,同时耳朵也贴在了井壁之上,——没错,上面确实是有人在说话,说的具体内容并不能听清,却肯定不会是小虫。
“怎么回事。”
心里面犯起了嘀咕,斑鸠还是闹不明白上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本想要硬着头皮先从井里面爬出去再说,但是又想到了小虫经常对他说的那些话。
小虫总是告诉斑鸠,遇事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能鲁莽行事,而遇事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