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子轱辘轱辘,伍叔推着杨衍沿湖边走来,芜姜随在他的身侧b>
湖畔杨柳垂枝,小亭石径,风景秀丽。这座府邸很大,低调的装潢中彰显着主人的用心。进府时看着不过是个街边平常的宅子,绕到二重门后方才知里头别有洞天,却无人知晓家主的来历,对外一直以伍叔的名义在打理。
黑熊抱着个大长枕在树下翘首等待,旁边三两个将士手上亦提着大盒小盒。等了半时辰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大热天的连口茶都没人送,不由嘀咕道:“该不会是不来了吧?杨衍与梁人有仇,准是把妹妹留着不给了。将军这门亲事只怕要黄。”
萧孑着一袭左衽白襟葛青长袍,墨发在风中轻扬着,削俊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戾气与憔悴。手捻着剑柄,闻言冷冽地睇去一眼:“见不到人今日便在此不走。”
将军有芜姜在身边和没芜姜在身边的时候简直两样。芜姜在的时候,他连说话语气都会特别耐烦一些;芜姜一不在,他就又变回从前那副寡冷的阎王模样了。这五六天几乎就不见他阖眼儿,大半夜了窗子里还点着盏灯,白日亦肃沉着一张脸,像一只随时被激怒的狼。
吕卫风连忙踹了黑熊一腿:“少说点风凉话,小芜姜心软,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准儿今天就哄回去了。”
黑熊看了一眼萧孑,这才赶紧闭嘴。忽而抬起头,见对面湖畔走来三道身影,连忙又指着道:“将军快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人来了!”
将士们的视线顿时转过去。
萧孑抬眸,便看到芜姜过来了,一抹烟粉提花的齐胸襦裙,发插花簪,耳饰珠环,在阳光下打着盈盈的光泽。几日不见,又似哪儿变得说不出的更漂亮了,还有一点娇矜的生疏。再不似别雁坡上那个纵马驰骋的西塞小胡女。
他一时有些目不能移,只是凤目濯濯地凝注她。
那一缕目光似电,芜姜便察觉萧孑在看自己,她忍不住睇了一眼,又假作泰然地收回来。
两个人看来看去,他迎她躲,情愫交织。杨衍自然是知道的,这个小子,从前少年时恶满天下,更与慕容煜传出绯闻多年,怎样也想不到他最后会和自己的小皇妹扯在一起。
那抚着轮椅的手搐了搐,幽幽问芜姜:“凤仪刚才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唔?”芜姜忙不迭收回眼神,抿了抿朱红的唇儿:“我还好啦,一般般,是他更喜欢我多一点。”
杨衍轻扯嘴角,无奈何地说道:“但现在还不是成亲的时候。哥哥不会故意拆散你,等到那小子给得起你想要的幸福时,自会放你与他在一起。你要理解。”
这就是太子哥哥默认了自己与萧孑吗?芜姜其实现在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但是哥哥既然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当下重重地点了下头:“嗯,人间天下,唯血缘至亲。哥哥若是不喜欢他,凤仪一辈子不嫁给他又何妨。”
杨衍默笑:“那就好。”
到得跟前,萧孑与杨衍抱了一拳:“凤城主别来无恙。”
杨衍微眯着瑞凤眼:“城与路都给你过,你还来做什么?”
“出发之前刚打完几场战,军中事务繁多,不二日便要启程回去,走之前来看凤仪一眼。”自小一个名扬天下的才子,一个杀伐果决的天生孽障,本是从不相交的角色,萧孑不亢不卑地回应着,转而看向芜姜:“这几天过得习惯么?给你带了些爱吃的酸果儿。”
黑熊在后背嚷嚷:“吓,别忘了还有这个!”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上的长枕。
那蚕丝枕头粉白而舒软,做得可漂亮,一个大男人竟也晓得给姑娘家买这种粉嫰的小礼物。最近越来越会买东西哄人了。
明明两个人都已经行过夫妻之实,怎么还有种情-爱之初被追求的甜蜜。芜姜心里抓抓挠挠的,怕被杨衍看出来,便瞥开眼神应道:“我挺好的,哥哥这里什么也不缺。你这几天都在干嘛?”
果然靠这个小妞缓和关系是没指望的,不过隔了五六天便已倒戈,连眼睛都不敢看自己了。薄情又善变。
萧孑心凉腹诽,微咳了咳嗓子:“我病了。”
芜姜一看,那眸底有青影,目中幽怨,确然是消瘦了不少,不自禁又心疼:“让你不好好睡。”
“是相思病。你不在身边,我们将军睡不着,大半夜还点着灯!”黑熊大嘴巴管不住,被吕卫风打了一下,看见杨衍不甚好看的容色,赶忙又闭住。
芜姜顿时臊得小脸儿通红,这下是什么也瞒不住太子哥哥了——连整个军营都知道自己和他晚上也在一起。暗暗用眼睛嗔萧孑,叫他快点出言解释。萧孑却并不反驳,只是凤目熠熠地盯着芜姜,扯唇冷笑。
分明是在逼自己就范呢,芜姜便又羞又恼,恨得他不行。
瞪黑熊:“大黑熊你又乱说,下回再问我借银子我可不管你了。”
杨衍扫了一眼,兀自语调淡漠道:“既是人也见了,若无事就先回去吧。南苑清幽避暑,这便要带她去赏鸟儿。”说着牵住芜姜纤嫩的小手,准备绕过萧孑离开。
萧孑看着二人轻握的手指,心中便百般不是滋味,伸出胜邪宝剑在轮椅前一挡:“殿下慢行几步,前日得了一个棋盘,久闻殿下棋艺高超,今日想请教一番。”
说着命人把棋盘盛过来,在石桌上一放。
湖边晓风徐徐,树下光影绰绰,杨衍低头看,只见那墨玉棋盘虽不起眼,却通身幽盈,颗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