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吃饱了,这会儿刚睡着,陈嬷嬷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走到床边,让采英看了看。
到了这会儿,采英已经没了抱孩子,或者是摸摸孩子的力气,只看了一眼,泪水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这个皱皱的小东西,就是她怀胎九个月的骨血,若不是出了今日的意外,他此刻应该还在自己肚子里呢。
从怀胎起,采英便在心中想象了无数个自己陪伴他长大的场景,可是现在都是不可能的了。
赵氏装模作样地抹了两下泪,然后拍了拍采英的手背,安慰她道,“虽然是早产,但孩子很健康。”
采英嘴唇哆嗦了两下,喘气声也有些急促,她看着赵氏,眼眶里充盈了热泪,“太太,太太,这孩子...以后就...就托付给您啦,求太太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呀。”
采英心中明白,一个刚出生就没有了亲娘的孩子,将来的日子都是未知数,幸而现在主母膝下无子,这样也许就也能对自己的儿子多一些喜欢了。
赵氏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闪烁,“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当成亲生的儿子一样看护。”
徐志远也跟着附和,“英娘,你放心,孩子一定会好好的,我一定会把他养大成人的。”
采英的呼吸已经很短促了,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她勉强拉了一下徐志远的手,“老爷,婢子要走了...”
到了这会儿,徐志远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竟开始抽泣,“英娘,英娘,你别走,说好了孩子一出生就抬你做姨娘的呀,咱们俩好好的看着孩子长大呀。”
采英弥留之际,意识已经不大清楚了,她呢喃了几声,仔细听,似乎都在喊着“老爷”两个字。
慢慢地,她阖上了眼睛,右手无力地垂下,人便没了气息。
陈嬷嬷怀里抱着的孩子,原本睡得正香甜,可这一刻像是知道自个儿亲娘去了一样,突然醒了过来,“哇哇”地哭闹起来。
徐芸华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鼻子酸溜溜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一个鲜活生命的降生,伴随着另一个鲜活生命的消逝,这样的情景,实在无法不让人悲恸。
徐志远伤心不已,被赵氏强拉着拽了出去,徐芸华和徐珮华也被赶出了屋里。
毕竟是死人,是不宜多看的。
采英的身份只是通房,丧事也不过是一口薄棺,连灵堂也无需设立,去了的当日深夜,便被人匆匆的抬了出去,下葬了。
处理完这事没几日,徐家内院便又恢复如常,仿佛采英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赵氏倒是要比以前忙碌了许多,采英走了,她的孩子顺理成章地交到了当家主母这里养着,她为了拢住徐志远,自然对这孩子下了些功夫。
徐珮华像往常一样,在主院陪着赵氏说话,可每每看到采英留下的孩子,心中就觉得别扭,不喜感油然而生。
“娘,那个孽子...”
“住嘴。”赵氏瞪了徐珮华一眼,“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孩子有名字了,叫进哥儿,你再这么瞎叫,回头传到你爹的耳朵里,这不是找打吗?”
徐珮华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娘,您至于这么谨小慎微吗,就是个通房生的孩子,我偏偏看不上眼。”
赵氏朝陈嬷嬷努了努嘴,示意她抱着进哥儿出去,待屋里没别人了,这才打开话匣子,说出真话。
“你以为我有多待见他吗,说到底也不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将来能不能指望他,还是另说呢。”
“那娘您干嘛这么仔细的看护他,要我说,这未满月的孩子最娇弱了,说不定哪日得个什么病,就没了。”
徐珮华话中带着杀机,可表面依然风轻云淡,就好像在聊‘今日的天气真好’一样随意。
赵氏自然听得明白这深层的意思,可是对于这个建议,却摇了摇头,表示不能采纳。
“你还年轻,有些事想得浅。”
赵氏抱着手炉,懒洋洋地坐在榻上,“你想啊,进哥儿若是没了,你爹保不住什么时候还会让其他的人再给他生,前面一个难产算是偶然,如果总是难产,你爹肯定就会怀疑了,再退一步讲,万一我的手段都没用,那人命好,平安地生下了儿子,那将来这徐家还有你娘的立足之地吗,所以啊,有个词叫见好就收,就是说的现在。”
徐珮华细细琢磨了一下娘的话,确实挺有道理,也不由得面露赞叹之色。
她走到赵氏身边坐下,母女俩贴着胳膊,很亲近,“娘,您倒是跟女儿说说,您是如何让采英那蹄子难产的?”
“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女儿早晚要嫁到高家去,那高二少爷是个什么人,现在还不好说,万一他敢胡作非为,我就学娘,用这一招对付他呗。”
徐珮华虽然对高鑫没什么好感,但既然注定要结为夫妻,她便容不得其他人来撼动自己少奶奶的位置。
而赵氏心里想的是,内院里腌臜事多,想来偌大的高府,肯定比自己家中更错综复杂,自个儿趁着女儿未出阁之前多教教她,也是有好处的,于是也就没再瞒着。
“你瞧后面几个月我对采英好,总是三天两头地让厨房里变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这可不是白做的,那些肘子啊,羊肉啊,把她吃得多圆润,这产妇胖了,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会跟着胖,到最后生产的时候肯定会倍感艰难。”
“原来是这样。”徐珮华深受启发,连连点头。
“这生孩子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