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辰看到俞非晚垂下眼一言不发,神情中却分明透出一股悲凉的意味,心中当即就猜到了大半。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覆在俞非晚的手背上,斟酌了一下词句:“……别难过了,毕竟你……”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俞非晚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开了口,她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的坐在床边,目光直直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平静的说,声音里却透出了股让人心惊的冷静,“……哪怕是在这个圈子里到了像沙琪一样顶尖风光的地位,在那群所谓上层阶级人的面前却还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所以我……”
所以她之前一味向上攀爬,还可笑的以为自己只要避开秦修霁就能摆脱前世阴影的想法,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打从回到b市的第一刻起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沙琪离开时即便她脊背依旧挺直气质依旧高华,可再一联想到萨皮利坦那群人暴力而人渣的作风,就已经可以预见到等着她的会是怎样暗无天日的未来。
而她当时却只能控制住自己青筋爆出的手插在泥土里,一声大气也不敢出,紧紧盯着这位在她重生开头这段时光频频温暖伸出援手的前辈一步步走远,任凭巨大的自我厌弃和颓废感从骨头中的缝隙里透出来,如同寒冬腊月深潭里结了冰的水,整颗心浸在里面无比刺痛,感觉一切都是灰败的。
“所以我想了很久,”俞非晚垂下眼吐了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状似轻松的微笑,“……我觉得现在自己惹了这么多上流社会的仇人,保不准哪天就会小命不保。所以现在为了以防万一,我有两个选择。”
谢问辰挑了挑眉,露出个愿闻其详的神情。
这动作他做出来其实非常好看,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淡漠和优雅感,可俞非晚此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垂着眼自顾自的说:“第一,我可以隐姓埋名就此退出娱乐圈,到一个二三线的小城市去找份能养活我自己的工作,就此和这群人井水不犯河水,安安稳稳的过掉这一辈子。”
谢问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颇有嘲讽意味的笑了一声。
这笑声似乎激怒了俞非晚,她霍然抬起头来,盯着谢问辰一字一顿的道:“第二,就是我把自己变成名流,不依附于任何人走进那个圈子,拥有与之一战的实力,跟他们死磕到底。”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极其冷凝,颇带了些凛冽而决绝的味道。下一刻她停下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兴致勃勃的目光却对上谢问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挑衅般不满的问:“你不相信我?”
谢问辰苍白俊秀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一向褐色冷静的眼底此刻在病房里的日光灯下似有波光流转:“我信……只是我很怀疑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把自己变成名流了之后,能坐得稳那个位置吗?”
俞非晚为了证明她真的是个从外表到势力都足以胜任名流之位的犀利人士,当即豪气万千的一拍床单,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睨着谢问辰:“怀疑我是不是能坐得稳那个位置……据说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会有无数人勾搭倒贴,我坐上那个位置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潜规则了你你信不信?!”
谢问辰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笑,其中蔑视和不屑之意不言而喻。
这个动作终于成功的激怒了俞非晚,让她觉得眼下必须给这个不停拆自己台子的经纪人一点颜色瞧瞧。当即一把拎住他病号服的宽大衣襟,拿出上辈子演暧昧戏和床戏的演技,缓缓俯下身作势就要朝对方的嘴唇亲下去!
俞非晚保证她当时仅仅是想做做样子决不会真的亲到,目的只是为了欣赏一下对方因为自己逼迫而尴尬脸红的羞窘神态。
但当她都快触碰到对方嘴唇的那一刻还不见谢问辰有什么类似于尴尬的反应,反而那双玻璃珠般透亮的褐色眸子明显越来越深沉,呼吸即使有意抑制但还是显得粗重,浑身肌肉紧绷起来而手臂也不知何时突然按住她的背——直到这时俞非晚才霍然转醒,心头漏跳一拍当即想要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只见谢问辰竟然完全不顾手背上还插着吊针,清瘦的手臂携着极大力气果断粗暴的一把掰过她的肩,带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翻身过去将她压在身下,低下头就狠狠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