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凯文这才留意,姚依灵今天没有扎马尾,总算,他的话她还是听进去几分,他翻了下手边的文件,嘱咐道:“这一个月内,你不要随便签字,要看的文件全给我过目后再说。 ”
姚依灵正要回话,突然听到办公室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众声喧哗中她听到了柳烈焰的声音,急急转身冲了出去,她的速度很快,脸色很着急。
钟凯文留意到了,慢慢起身,跟着走出办公室。
几名公司保安正围着柳烈焰,柳烈焰永远是那副模样,剃着短到可以看见头皮的平头,左脸上是一条极长的疤痕、皮肤黝黑,右脸不知何时又添了一条,歪头看人的时候目光凛洌桀骜、邪魅霸气。
“都别挡我,夏子夜给我滚出来。”
保安拉着他:“我们董事长姓姚,不信夏。”
柳烈焰朝办公室里吼:“夏子夜,你是不是怕了,连姓也改了。”
姚依灵跑到柳烈焰的跟前,雾薄孤山的忧一下子全没了,她急急的护到他身前:“你们快点放开他,快点。”
“是,董事长。”保安忙松手。
“董事长。”柳烈焰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夏子夜人呢?怎么会是你做了苏安电器的董事长?”
他的力道很重,她的手被捏的很疼很疼,这是第一次,他握过她的手,她不知能说些什么,眼泪一下子落到他的手腕。
那一粒泪珠好似灼伤了柳烈焰的皮肤,他慌忙放手,像是自言自语:“颖儿说过,她把你当妹妹,不管你做什么,我也不能伤你。”
姚依灵眼睛是红的,而柳烈焰的眼睛则充沛着思念,那个人不是她,是郑颖儿。
钟凯文在一旁看着,虽然和姚依灵接触不多,可是他明白她几分,每次他教训她时,她明明很生气,仍会低着头不发一声,犹如入定般的沉默,就算骂他也只在心里骂。
钟凯文知道,她是一个会隐忍的人,会隐忍感情、隐忍人生的女人,可是她今天让他惊讶了,在柳烈焰面前,她没有能隐忍住,那种眼泪、那种心急,不是明目张胆的在告诉别人,她在爱着柳烈焰吗?
姚依灵实在是个无趣、简单、单一的人,被钟凯文一眼就看穿了。
“烈焰学长。”她伸手想去安慰他。
柳烈焰本能的挡开她的手,但力度过大,只听“啪”的一声,姚依灵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手腕被震得隐隐发麻。
“没事吧?”柳烈焰反应过来。
“没事。”她白净的手腕红了一块。
柳烈焰看着姚依灵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用红绳系着一粒佛珠,不是主珠,只是若干其它珠子的一粒。
柳烈焰也曾有过一串佛珠,佛珠由一粒主珠、若干其它的珠子和穿绳三部分组成,主珠代表着佛,穿绳代表着法,若干其他的珠子代表着僧,佛珠是对世父亲给柳烈焰的,所以他很珍惜。
直到有一天,他跟别人打架,被扯断穿绳的佛珠散落了一地,那是学校喷泉池旁的草地,佛珠隐进了草堆,找了几天几夜,他还是缺了一颗,不是主珠,只是若干其它珠子中的一粒,就跟姚依灵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是他的珠子,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颗他找了几天几夜、几个月也没寻到的佛珠,怎么就悬在了她的腕系。
她看到了他的目光,心里慌成一团,她不怕他看到这颗佛珠,但怕他看到她的心事。
“是我的佛珠吗?”他问。
“是。”
“你怎么找到的?”他寻遍了整个草地,每个缝隙,每个瓦砾,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找到。
“在喷泉池里,这颗佛珠落到了喷泉池里。”柳烈焰你个傻瓜,为什么你总是只看见草地上的佛珠,却忘记看一眼喷泉池,那里面也隐藏着一颗佛珠呀!
柳烈焰想起那片草地旁的喷泉池,喷泉中间的水柱总是直冲天霄,边上的水柱则袅袅向内,一天到晚全是开着的。
“你下水去找的?”喷泉池的水虽然不深,可是却一直喷着水柱,要找出这颗珠子,岂不是浑身尽湿。
“是。”每天有空余时间,她全部用来找这颗珠子,他落掉的东西,她千方百计要替他寻回。
“可我,怎么一次也没见到你?”
“我们去的时间不同。”她避开他的视线。
从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从她开始留意他后才会发现,原来他们总能遇见,无数擦身、无数远望,不是没见过,只是他不曾留意。
她拿下佛珠,拈着那颗红绳:“烈焰学长,还你。”
早该物归原主的佛珠被她藏了多年,若不是被他发现,她不知还要藏多久。
一遍遍被喷泉水柱淋湿,一次次被水池里的残渣划伤腿,还一次次不小心滑倒后呛到水,为的只是这一颗佛珠,所以她藏了很久、很久、很久,她多么希望,他永远不要发现,永远不要拿走,这颗佛珠好像是她的眼泪,紧紧坠在她的心里……
钟凯文深抿着削薄可见血丝的唇,他看了眼柳烈焰,看着柳烈焰伸出手去拿那颗佛珠,在心里骂了句:“蠢……货。”
这个女人是蠢货,有真心不说;这个男人也是蠢货,如此明显的爱慕依旧看不出。
钟凯文他是不明白的,直到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他才慢慢明白,爱情和做生意是两码事,不是条理分明、层次清晰、数据精确就会赢。
这世间,唯有一样,是没有规则可循的,那就是爱情。
柳烈焰坐在姚依灵的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