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钱博明实在看不下去,找王怀庆谈,结果在王怀庆的书房里,只见这王老爷正盯着一件尺把儿高的紫檀木镶金摆件看着,不住的点头,手里的放大镜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好不悠闲。钱博明直接跟王怀庆说明了来意 ,王怀庆笑了笑,跟他说了一番道理,无非就是让钱博明自己多注意。另外,钱博明也听出了两层意思,要么自己独善其身不要管他们怎么做,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要么就是跟他们一样,该拿就拿该收就收该要的时候,也得伸手去要。钱博明顿时大怒,转身就要离开,王怀庆叫住他,说道:“钱老弟,你可是姓钱,但是我更知道你没钱。是不是上个月家里弟妹来信让你给寄回银子去了?”
“嗯?”钱博明拧身怒视着王怀庆,心道,竟然敢私拆信件,这可不是光明磊落的行径,真是恶心至极。
哪想到王怀庆竟然毫不受影响,说道:“你以为我是看了你的信么?哼,你也真会去想。我有那功夫么?我有这闲心管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么?就算是我心血来潮,想要看一看,你觉着现在这帮家伙有几个愿意去真心执行的?”王怀庆收起刚刚的冷笑和傲慢的表情,郑重了许多,问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有七八年了吧,不,十来年。”钱博明被王怀庆一连串的问话击醒,确实,前两天来了这封信,他们根本不可能去看的。这会儿王怀庆又问这一条,实在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过,钱博明决定老实回答,看看他要做什么。
“看来是我高看了。”王怀庆有些失落,“十三年零两个月。你跟了我十三年零两个月。光绪二十年,我随聂士成大哥来东北,考察边境情况,那时候,我见你在街头卖艺有些真本事,要你随我一同为朝廷出力,为大清出力……想不到你竟然记不得这些事情了……”王怀庆又是一阵唏嘘不已。
钱博明无话可说,的确,听到王怀庆说起光绪二十年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想起了当年不堪回首的事情。的确是自己辜负了王怀庆的信任。可是,当年王怀庆是那么憨厚老实,聂士成老母亲也极是信任,可是再看看现在……钱博明心里那份愧疚逐渐消散。
“你老母亲病了仨月,其实就是小事情,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你小女儿病重,有庸医说是得了肺痨,离死不远了。实际上都是屁话,只是她身子弱加上劳累而已。”王怀庆如数家珍,将钱博明家里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好像是他亲眼见证了一样。王怀庆看着钱博明阴晴不定的脸色,说道:“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么?我知道你老婆来信之后,就知会那边去查看了。如今已经送了军医去治疗,都是小病,再有俩仨月就没事。”
“多谢大人。”钱博明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能够判断出王怀庆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想到自己在接到妻子来信之后,几乎痛不欲生,看着自己原本就是寥寥无几的薪俸又加上消耗的厉害,实在拿不出几两来……也是因为这件事,使得钱博明这几日心情不好,又看到他们如此挥霍,心中更是愤怒,这才体悟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写照。钱博明不愿意伸手拿钱,也没有其他生计,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手下人马能够在全军中脱颖而出,以获取更多的奖励。然而,还不等他想好如何做,就因为怒不可遏而来找王怀庆,现在听了他这番话,钱博明似乎已经没了知觉,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年来,你们跟着我,可曾见我亏待过你们么?我什么时候让我手下人因为家里拖累而影响了在军中的做事了?从来没有,我不敢说每个人都做了照顾,但是,但凡是你们这些有本事,心底又善良的人,我心里都是有数的。我都记着,……可是你们有事情竟然不来跟我说,不来找我商议,这可是让我寒心呐。我也知道原因,能理解你们心中所想,但是,我还是进我的能力去做了。”
“你不用说谢,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王怀庆见钱博明激动,制止他行礼,“你在我这军队里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这几日,你跟他们较劲我也有所耳闻。今天你来找我倒是有点儿出乎意料,从光绪二十六年咱们跟了袁大帅之后,你就没来主动找过我。呵呵,想不到你一过来就训我一顿。”
王怀庆摆了摆手,制止钱博明说话,又道:“我既然了解你,自然是知道你想要我怎样。可是,我还真不能按着你说的去做。”王怀庆语气一转,“我刚刚说的话,想来你也清楚了,这就是我的意思。两条路,留下的话,若是你要走我也不拦着。我也不威胁你,给你几个月时间缓冲,在老家的你老母亲和你儿女的事情该治疗还是要治疗,我既然给他们找了医生,自然就会让他们痊愈的。这你不用担心,但是,你要是离开了这里,等他们伤势好了,病好了,我可就不客气了。以后这一家人怎么样,我也就不管了。”
钱博明心里挣扎,刚刚王怀庆的话说的明白,他做了好人,送佛送到西。但是,以后的事情,他断然不会再管。可是,自己离开了这里能做什么?继续卖艺吗?但若是自己不走的话,刚刚王怀庆这番话已经是让自己没了脸面,留下来该怎么 活着?钱博明心里发恨,想不到竟然又到了是该要脸面还是要生活的选择的时候。
“我觉着你还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