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机械厂住宅楼下空地,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一期士官站在楼道口,他的对面形形色色或成熟或杀马特的站着七八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们身后停着一溜小车。
一阵激动而乱糟糟的相叙,多是对李牧的埋怨,因为他参军入伍的消息一直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大家长时间没见过他到家里来找才得知,因此大家颇有微词。
如今回来探亲又是悄无声息的,大家的意见大了去了。
李牧不得不摆了摆手,说道,“老爷子走了,我回来奔丧的,只有几天的假期。”
哥几个都不说话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牧,心情都沉重起来。李牧家老爷子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甚至有几个当时老爷子住院的时候还帮着看护过。
这人说没就没了,难怪牧哥看起来情绪不高。
几个人当中,为首的叫刘华强,有的叫强哥有的叫老强,他开的是一辆年纪估计和他差不多的三菱帕杰罗,但在这个小圈子里,李牧不在的情况他,他就是老大,他的威望无人能及。
“什么时候的事?”刘华强问。
“昨天。”李牧说,“强子,哥几个,你们先回吧,我先把老爷子的后事料理了,回头我找你们。”
“说的什么狗屁。”刘华强就忍不住骂了,“老爷子的后事,你就把我们排除在外了?李牧你不要忘了,去年老爷子住院,我守了老爷子一周,你这么做,合适吗?”
其他人纷纷激动地附和,绝对不能同意李牧这样的安排。
有炸毛的迹象,李牧为难了。
他在部队,家里多的哥几个照看,尤其是老爷子,尤其是刘华强以及他身边几个平常做得最频繁的几个弟兄,老爷子走了,按理来说应当让他们送送。
但李牧不知道乡下的风俗是怎么样的。
“别吵了。”李牧说道,“我上去问问老爹,乡下有些风俗我不清楚。”
“你快去!”刘华强摆手。
李牧上楼去。
刘华强转身,扫了大家一眼,拿手一指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说,“锐,你和晓东马上去商场整黑色西服,按照人头整,尺码你们发到锐的手机上。”
锐和晓东连连点头。
那边,穿着最考究的小辉当即掏出钱包取出一张卡给锐,“卡给你,没有密码。”
“好,那我们去了。”锐和晓东开了一辆白色的suv。
刘华强又想到什么,吩咐说道,“回去换一台黑色的车。”说着指了指其他两个人,“你们俩的也都开回去,有车就换黑色的,没有就算了,白颜色不能跟着。”
“好!”众人纷纷动起来。
刘华强可不管李牧请示的结果如何,他是铁了心要参与一番了的。
片刻,李牧下楼来,全家都收拾好东西下楼来了,要出发去医院了。李红华向刘华强等人道谢,答应了让他们参与料理老爷子的后事。
这么一来,就不能简简单单的搞了,但是又要尊重老爷子的遗愿。最后他们商定,还是遵照老爷子的遗愿简朴地搞,但是阵势要有。刘华强等人加入进来,实际上阵势就已经有了。
没有多说话,一行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前往人民医院。
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冷,寒风呼呼,天色灰蒙蒙,像厚重的幕布遮盖住了天空。是个好日子。
阴冷的太平军,李牧举步走进去,其余人被挡在了外面。好说歹说,可能是因为李牧身上的迷彩作训服,医院方面这才开了门让李牧进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老爷子躺在那里,身上穿着老式军装,风纪扣扣得严严谨谨的,老爷子面容慈祥,真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牧站在那里看着老爷子,这一刻泪水如缺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往日哄小孩子一般哄着老爷子睡觉的场景一帧一帧的闪过,如今不需要了,老爷子永远的睡了过去。
缓缓双膝跪地,李牧泪眼模糊,已然看不清楚老爷子的模样,但在李牧的脑海里,老爷子的形象永远永远那么的清晰。老爷子身上的伤疤,从抗日战争延续到现在的伤疤,还有那永远风淡云轻的气势。
李牧小时候,大约是八十年代末,两三岁开始记事了,就开始跟着老爷子,因为那会李红华同志也参与运动了一番混进了国家单位,然后成了工农兵大学生,混了个农业大学的文凭,小时候李红华同志是比较少和孩子们见面的。所以说陪着李牧走过最懵懂天真的孩提时代的,是老爷子。
他从来没有见过老爷子发脾气,从来都没有。他记忆最深的那一次是他上初中的时候,老爷子被村里的一中年混混打了一巴掌,老爷子根本就一点还手的意思都没有,要知道,那个时候老爷子还藏着正儿八经的抗战时期的三八步枪还有实弹!
后来李红华同志知道这个事情,拎了砍柴刀就去找那中年混混了,中年混混赔礼道歉什么的自不必说,没过多久就出去务工,很少见着。
老爷子就是那么一个人,或许在他的眼中,他和他们都像是孩子一般可笑。老爷子什么人,那是跟日本鬼子拼过刺刀的老兵!
用不着生气,小时候李牧捣蛋把人家柴禾给烧了,差点引发大火灾,老爷子只是板起脸教育了一顿,小李牧就已经噤若寒蝉。
李牧还记得小时候,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在家待着学习,老爷子冒雨骑车出去买回来宣纸,指导李牧写书法。后来李牧在学校拿了个书法二等奖,兴趣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