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出头,刘贵松从被窝里爬出来,动作很轻。黑暗中,他打量了一下排房,战友们都在熟睡,班长们的床铺也很安静。他轻轻下床,放轻脚步走向洗漱间。洗漱间实际上就在排房里,很大的一个排房,洗漱间起码有普通套房房间那么多。外间是洗澡的地方,一排六个淋浴头,一边是水槽,洗脸刷牙洗衣服什么的,水槽下面是脸盆架子,放着黄色的每个人的脸盆。里间是厕所,两个尿兜和两个蹲位,什么门之类的那是根本没有的,正对着的是窗户,和洗漱间的门正对着,形成空气对流。这样的结果就是,如果洗漱间的卫生打扫不到位,那么,整个排房的人都要在臭味之中生活。部队的洗漱间比任何地方的都要赶紧,你甚至看不到指甲那么大的污垢。刘贵松来到厕所那里,伸手在下水道管道那里摸索了一阵子,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和一个打火机,小心的用双面胶粘在下水管道的后面。仔细聆听了一阵子,确认安全之后,刘贵松赶紧的取出一支烟来,然后小心地打着。打火机发出“咔”的一声,清楚得很,让刘贵松吓了一跳,暗暗想,下次要换一个滑轮打火机才行。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刘贵松一口接一口地抽,贪婪地享受着烟草味的刺激,烟头在黑暗中频率很快的一下一下地亮着。这天是新兵训练第三十五天,少部分新兵开始偷偷抽烟了。偷懒的现象也慢慢开始出现,因为大家都开始适应了这个环境。让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过得舒服些,是每个人潜意识里的想法。刘贵松憋死了,尽管五公里成绩一直在排里是前列,但班长偶尔才赏根烟,根本解不了馋。于是乎,几天前就开始慢慢策划筹备,先是找机会溜到小卖部买了包烟,好说歹说嫂子才给买,然后东藏西藏的终于是找到了厕所下水管道这个位置,好歹藏了起来。飞快地几口把剩下的烟抽完,刘贵松把烟头扔进蹲式马桶坑里,然后用手扇了扇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才回到床铺心满意足地睡觉。李牧站在楼下的一棵树下的阴影里,看见新兵一连三排厕所里一闪一闪的亮光消失之后,这才举步走上去。一路查铺到二排,李牧信步走进厕所,打开手电观察着厕所。里面的卫生搞的很不错,拖把扫把什么的工具都摆放得很整齐。略微思索了一下,李牧把目光确定在下水管道。摸寻了一阵子,就把烟和打火机给摸出来了。看了看,哟,烟还不错,灰色七匹狼,卖二十多。李牧毫不客气地揣进口袋里,接着没事人似的继续查铺,完了回去睡觉。新兵们想干什么在干什么,都瞒不过干部骨干们。因为他们做的都是几十年来很多老兵都做过的事情。一代又一代,来一批走一批,面孔变了,但是部队没有变。一天之中,能够偷偷抽烟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总的来说,从起床到就寝,是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的。但为了抽上一口烟,兵们会没日没夜地想办法,见缝插针地找机会。从开始的单独行动发展到小团体行动,把抽烟的都拉下水,避免被打小报告的危险。而熄灯之后是,掌握好干部查铺的时间和岗哨查铺的时间,看准机会,一些胆子大的就敢溜到厕所里抽两口。比如刘贵松。第二天上午训练,照常是先定军姿,然后搞搞队列,再展开其他既定科目的训练。定军姿的时候,李牧出现在训练场。他的目光巡视了一番,随即朝新兵一连三排七班走来。刘贵松看见副团长走过来,没来由的心跳加速,有不好的预感。所谓做贼心虚说的就是他。另一方面又抱有侥幸心理,班长都没发现,副团长怎么会发现。再说,副团长还会管这些小事。就在反复纠结当中,紧张起来。七班长沈明看见李牧走过来,要吹哨子让全连停止行动然后进行报告,李牧摆了摆手说:“继续训练!”沈明这个连队值班员这才不去做报告流程。看见李牧径直走到七班这边,沈明也是有些紧张。那么多团首长,最让人害怕的就是这个副团长。过去一周,老兵部队已经脱了层皮了。上次大冷天的让搞体能搞到汗水淋湿迷彩上衣,就真的要达到那个标准,根本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医疗室那边一下子收治了十几名感冒伤风的兵就是很有力的证明。这个副团长狠起来,连自己都打。之前大家都见过,副团长居然亲自带头搞体能,在那大片泥潭里和老兵们搞体能,各种摔打,妈-的那天还下着雨,看着就胆寒别说去试一试了。沈明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下达口令展开队列训练。李牧站在一边看着。刘贵松总觉得副团长是在看自己,就越来越心虚,队列动作都有些变形了。沈明马上就发现了,顿时皱眉喝了一句:“注意动作!”微微眯起眼睛,李牧开口说道,“停一下。”顿时刘贵松就强烈地感觉到,副团长绝对是找自己麻烦来了!沈明连忙一连串口令下达,队列立正站好。李牧从口袋里掏出昨晚找到的烟和打火机,拿在手里,走到队伍前面站定,说,“我请大家抽烟。”这话一出,就都瞪大眼睛迷糊了。刘贵松扛不住了,一步上前,低头认错:“报告首长,我错了。”沈明顿时明白过来,杀人一般的目光就落在了刘贵松脸上。李牧却是微微笑着,说,“刘贵松,我记得你。上次武装五公里越野,全连第五,嗯,这个成绩还可以。按理说,你这个肺活量,抽抽烟我是不应该当着你班长的面管你的。”说着,李牧的目光在七班的新兵脸上逐一扫过,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