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莞刚靠近邺子琤书斋的院门,就听到墙内传来刀剑之声。
邺子琤从不舞刀弄枪,难道常山王也在?
不知道谁胆子这么大,敢跟他动手!
李莞满心好奇地跨进了院门。
只见屋前的空地上,一身黑色劲装的司空元臻正手持长剑,与一位手握银枪的蓝衣少年短兵相接,二人你来我往地战得正酣。
李莞一眼就认出了那少年是谁,脚下一顿。
引路的丫鬟感觉到她停了下来,回身问道:“李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走吧。”
丫鬟面带不解,引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司空元臻和那少年的注意,少年的目光落到李莞身上,喜出望外地喊了声“小仙”,接着就被司空元臻用剑身拍在背上,痛得“哎哟”一声。
“董临之,给我专心点!”司空元臻警告他道。
董临之挥着银枪挡住他一剑,嚷嚷道:“不行了!不行了!小舅,你让我歇会儿!”
司空元臻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一剑刺过来,冷笑道:“想休息?三十招以后再说!”
董临之无法,眼角的余光瞟到李莞进了屋,只好重新打起精神跟司空元臻对战。
邺子琤靠坐在窗前的平榻上,就着窗外的战况自斟自酌,见李莞进来便笑道:“临之刚刚还跟我念叨你,你就来了!”
李莞坐到他对面,脸一黑,道:“他都跟你说了?”
邺子琤点头。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李莞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我跟俞奉尧的恩怨,你别管。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那些劝和的话你也不必说了。”
她郑重其事的摸样让邺子琤十分意外:“你们之间又不是攸关生死的深仇大恨,你何必要跟他过不去呢?我听临之说,那晚他都向你道歉了,既然有现成的台阶下,你就不要再揪着不放了!”
李莞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你的意思是他跟我道歉是屈尊降贵,我就必须要感恩戴德的接受,否则就是不知好歹?”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莞“哼”了一声,别开脸不理他。
邺子琤当她是自尊心作祟,心想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会让气氛更糟糕,就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邺子琤执壶为她斟酒,好声好气道:“我是怕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莞面色稍缓:“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在家里太无聊了,来找你说说话。”
邺子琤不由失笑,她分明就是满腹心事的摸样,多半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特意跑来找他倾诉的。
他也不急着追问,反正她人都过来了,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李莞怔怔地盯着桌上的酒杯出神。
“哎哟!小舅,你下手也太重了!”院子里,董临之一边费力抵挡着司空元臻的招式,一边惊呼道。
他的枪法在司空元臻凌厉的剑势下渐渐力不从心,漏洞百出,频频被剑身击中后背腰臀。
司空元臻手下毫不留情,剑势不减反增,讥讽道:“就这点出息,活该被人收拾!”
董临之招架不住,嘴里哇哇叫着四处逃窜。
邺子琤看着微微一笑。
李莞眸光微闪,突然问道:“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什么?”邺子琤茫然看过来。
“他。”李莞瞥了司空元臻一眼,“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邺子琤面色如常,耳尖却有些红:“什么在不在一起的……”
李莞看着他精致如画的眉目,轻声问道:“你跟他在一起,想过以后吗?他是王爷,早晚有天会纳王妃,到时候你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是明知道结局是什么,还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不是很傻吗?”
“……莞儿,你想太多了。”邺子琤语气淡淡,却隐隐带着几分洒脱,“我是个男人,不是依附他而存在的物件,没了他就活不下去。我当初敢选,以后就敢承担结果。假如有一天他真的背弃了我,那也没什么可怕的,我的人生只要有我自己在就足够了,别的人或事都是锦上添花,有当然好,无之也罢!”
他言语中强大的自信让李莞有片刻怔忡,呐呐道:“那你爱他在乎他吗?”
“当然!”邺子琤毫不犹豫道,看李莞的目光像看孩子似的:“我不爱他不在乎他,干嘛还要跟他在一起,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可是爱和在乎难道不是非他不可,一旦失去就如同剜心割肉,痛不欲生吗?
李莞想起逝去的双亲,对邺子琤的感情观充满怀疑。
她的想法都坦露在脸上,邺子琤失笑,问道:“莞儿,你相信爱情吗?”
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
李莞立刻在心里道。
她曾经亲眼目睹了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爱情的存在。
她注视着邺子琤的双眼,郑重点头。
“我也相信。”邺子琤道,“但是莞儿,男欢女爱是这世界上最普通的感情,而真正纯粹的爱情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生短短几十年,能遇到一个可以陪你走过一段时光的人,就应该满足了。若是你非要钻牛角尖,强迫那个人给你童话中的爱情,到头来只是自寻烦恼。”
见李莞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笑着问道:“怎么,你遇到什么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