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郎霆烈走到病房门口。病房里面,费芷柔正在给费若萱梳头发,轻轻地梳好以后,又织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拿过镜子,费芷柔放在费若萱面前,又笑着对费若萱说了几句什么。
费若萱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
她的眼神确实与前几日又不太一样了,有了心事,有了迷茫。
郎霆烈知道,一个月的治疗下来,她确实有了起色,此时也已经能认出费芷柔了。
面对费芷柔,费若萱的神情褪去了前阵子的依赖和孩子气,话不多,还时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费芷柔。所幸,她也没有过激的举动,似乎还是平静的,这多少让郎霆烈放点心。不过还是嘱咐了医护人员,要守在身边保护费芷柔的安全。
第二天,费芷柔照例来看费若萱。郎霆烈去了郎家,派了一个保镖过来,陪在病房外。
在喂过费若萱吃饭以后,费芷柔拿来毛巾细细地擦过她的脸颊和手掌,看着妹妹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样子,不由地微笑起来。
“姐姐。”
“嗯。”听到呼唤,费芷柔下意识地应着。
等下一秒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萱萱……你在叫我吗?”
“嗯,姐姐。”费若萱看着她,眼睛是清亮的。
“萱萱,你认识我了!”费芷柔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激动地拉住了费若萱的手。
扮装成“陆怀秋”这么久,这还是费若萱第一次认出她,第一次喊出她“姐姐”,而不是“妈妈”!
更让她欣喜的,是此刻费若萱看着自己的眼神,干净的,清澈的,就像曾经一样,没有憎恨,没有怨毒。
“我认识你了,姐姐。”费若萱没有拉住费芷柔的手,但也没有推开。她轻轻扬起唇角,看着费芷柔,点点头。
“太好了,萱萱!太好了!”费芷柔紧紧地抱住她,狂涌的欣喜让她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费若萱任她抱着,直到费芷柔松开了手。
“萱萱,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你都好了吗,都清醒了吗?”因为太激动,费芷柔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其实医生之前有说过,费若萱的治疗情况良好,说不定在哪天就能认出她来。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高兴得不知所措。
“姐姐,能带我出去走走吗?整天关在病房里觉得好闷。”费若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
“可以吗?”费芷柔问着站在一边的护士。
“请等等,我去问下医生。”
护士走出了病房,很快又回来了,笑着表示同意,但需要她跟在身边。
“能不让他跟着吗?”在看到从门口探进头来的黑衣保镖时,费若萱颤了一下,也往费芷柔身后躲了躲。她是被他们这类人抓进来的,有本能的抗拒。
“好。”费芷柔看到费若萱眼底的惊恐,应允了,走到门口对保镖说了几句。
“狼头吩咐我要守着你的。”保镖听了觉得为难。
费芷柔又说,“就在医院里面散步,不用担心的。实在不行,你在后面跟着,保持远一点不被她发现的距离,行吗?”
保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给费若萱加上一件外套,费芷柔扶着她,一起走下了楼。
真是一个好晴天。这样的冬日,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竟能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费若萱也站在阳光里,仰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看着透下阳光的枝条,闭上眼睛,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真像是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噩梦啊……”
她呢喃着。像是在对费芷柔说,更像是在对她自己说。
真的是场噩梦。
从想要抢走许承钰开始,从使出伎俩跟着许承钰去美国开始,便是一场让人痛不欲生的噩梦。
那场梦,她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只是伸出手,胡乱地抓着,想要抓住任何一点给让她解脱的东西。如果不能解脱,就想要周围跟着自己一起沦陷,一起堕入噩梦。
比如费芷柔。
她是嫉妒姐姐的。这份嫉妒伴随着成长日益加重。在费燕娜离婚回到费家之后,更加澎湃地想要找到出路。嫉妒,仇视,怨恨,报复,撕咬到鲜血淋淋……
她曾经恨透了费芷柔。恨她把自己送到美国,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即便她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开始的“因”,不过是她自己吃到了“果”。
还是有余恨。即便日渐清醒,她的心里依然放不下以前的事情,放不下对费芷柔的怨。可这些日子,“陆怀秋”来到自己身边的这些日子,即使半清醒半迷糊,她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爱。就像小时候一样,就像她们姐妹俩小时候一样,那些幸福温暖却不再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放不下,可她也不忍去怨了。
其实,与费芷柔何干啊。姐姐让出了自己喜欢的人,姐姐为了她的幸福选择了自己的不幸福,姐姐一直一直都在为她付出,她又有什么不能满足的。此刻的境遇,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梦得太久了,她该醒来了,不该再让真正爱着自己的人伤心落泪。
“萱萱,不管怎样,姐姐都会在你身边,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