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口,在那一群记者的最末端,一个穿着黑夹克的高大男人。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抗在肩上的摄影机更是挡住了他整个脸。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费家一家三口身上,没人注意到这个男人,更没人发现,其实他的视线并没有集中在镜头里,而是在牢牢地附着上一个人身上。
看着她剧烈颤抖的身子,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忍,一丝心痛。
这时,一个男人走进房间,看看旁边的柜台,又四下寻了寻,视线停留在高个男子手里的摄影机上,不悦地说,“这位兄台,这个摄影机是我的!你怎么搞的,怎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帽檐下扫来凌厉的一眼,男人吓得闭了嘴,下一秒,摄影机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
“哎,你别走啊,你是哪家报馆的,拿了别人东西还挺横,哎……”
男人回过神来,开口抱怨,可那名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迈开的步伐谁也追不上。
那抹不忍和心痛此时已经从他眼里完全消逝,有的只有冷漠和嘲讽。或许,还有几许胜利后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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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费家的大铁门在费芷柔和陆怀秋的身后重重关上。
路灯下,费芷柔不由往后看了一眼,看着那扇冰冷的再也不会对她敞开的门,看着铁门后那栋同样冰冷也绝不会再靠近的别墅。
多少年了,她一直幻想着能从这里离开,能到外面去自由地生活,自由地呼吸。如今是实现了,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处境。从光鲜的名媛到艳照的主角,*之间,她声名狼藉。失去费家千金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并不可惜,可是,失去清誉……人尽皆知,又人人嘲笑,离开费家走向社会,她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鼓起勇气和意志去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毕竟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一别就再也不会看到了。费芷柔不由地又多看了一眼。这种明明痛恨却又不舍的心情,是不是和费蕙洁当年一样……
“小柔,要不我再去求求你爸爸,也许他还能……”陆怀秋也在往回看,声音颤抖着。
陆怀秋不是舍不得费家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可以,她早就带着女儿离开这里了。可是现在不同,女儿发生了这种事情,处境如此艰难,却还要离开家自力更生,面对社会,面对公众,她还这样年轻,还涉世未深,怎么承受得住!
今天,从费楚雄的那番话里,她知道这个男人歹毒无情从未变过,知道他利用她和萱萱逼小柔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知道他为了安抚小柔一直在虚情假意,知道她们母女三人不过是他的工具。她不该想着去求他的,求他也无用,可是,她不能眼见女儿被逼入绝境也无动于衷,不管有没有希望,至少她应该努力试试,也许那个男人还能有一丝怜悯之心,还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伸一次援手。
“妈妈,你以为他这样的人会心软,会留下我们吗?不要去求他,没用的!”费芷柔回过头,拉起行李箱,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微笑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我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算计。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萱萱,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小柔……”陆怀秋看着女儿,眼泪又忍不住快要掉下来。
“走吧,妈妈。”费芷柔努力让自己的脚步轻快一点,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时间很晚了,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再想想以后怎么办。”
不是她足够坚强,足够乐观,而是她不得不坚强,不得不乐观!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可妈妈还有,萱萱还有。她绝不能让自己在这时候垮掉,她还要去支撑起她们的天堂!她也要让那些等着看她们母女笑话的人知道,即使是离开费家,即使声名狼藉,她也可以活,也可以让妈妈和妹妹活得更好!
靠着这份信念,这具瘦弱的身躯毫不气馁地往前走,脊背挺得直直的,似乎想要撑起整片天空……
“嘀嘀——”
走过拐角没多久,正要走到路边打车,一道车灯闪了闪,又听见有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
费芷柔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一阵风从侧面刮过,一辆银色的敞篷跑车停在了她的斜前方。
“你去哪?……我送你。”
翟镐走下车,站在她面前,目光闪烁,犹豫又迷茫的样子。他还是穿着那身新郎的礼服,面容憔悴,不过大半天的时间,竟长出了小小的胡茬,似乎在愁苦和烦恼中挣扎了许久,少见的狼狈。
“不用,我们自己会走。”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拒绝,拉着箱子从他侧面绕过去。
“费芷柔!”翟镐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大声说,“你不要这样,我对你没有恶意!”
“翟少,你不要再玩了。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值得你玩下去吗?”他的手劲很大,费芷柔知道自己挣脱不过,索性任他拉着,冷冷地说,“我已经不是费家的女儿了,也没必要再对你演戏。我从头到尾都不想嫁给你,那不过是我跟我爸爸之间的交易,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已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