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温柔
玛瑙扑在丁四怀里,牢牢攥住他的衣襟,眼泪喷薄而出,她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将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把委曲、羞辱、不甘和惊吓全哭出来,她埋在丁四怀里,泣不成声,泪水流个不停。
丁四只觉怀中女子浑身乱抖,他僵着身子,又不好把女子推开,只能放缓了声音说:“姑娘,你先别害怕,跟我说你家在哪住?你叫什么名字?”
玛瑙泪眼婆娑,哑着嗓子喊道:“丁大哥,我是玛瑙,我是玛瑙。”
丁四听她嘴里喊出这样的称呼,又听她报自己的名字,不由吃了一惊,在星光下仔细看看了眼前的女子,不是玛瑙又是谁?只不过记忆里那个爽朗大方的少女咬着嘴唇,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丁四奇怪问道:“玛瑙,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好端端地怎会被坏人掳到这里?”
玛瑙听他问话,哭得更加厉害,任丁四如何问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丁四低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快要从玛瑙肩上滑落的长衫向上拉了拉,将玛瑙牢牢裹住,又揽了玛瑙肩,轻声说道:“我猜你是想帮我打探怡红阁的事情,所以才出现在这里,却不小心遇到了坏人,是不是?”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声音如同三月的春风,温暖而又柔和。
玛瑙仍是不停流泪,牙齿咬住嘴巴,一句话也不说。
丁四叹息着说:“玛瑙,你真是个好姑娘。”这话听到玛瑙耳朵里,如同天簌一样,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内心却一阵喜悦,刚才的烦恼与不甘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丁四安慰她说:“没事了,玛瑙,尽管你有一身武艺,但涉世不深,所以不提防才着了那坏人的道,我相信你下次见了那坏人,是会把他揍个稀巴烂。”
玛瑙的泪水又一次涌出了眼眶,她不由脱口而出:“丁大哥,那人是倭寇,那人是倭寇。”
丁四听她说得奇怪,不由问道:“玛瑙,你说什么,你认得那人是谁?”
玛瑙情急之下说出这句话,却不由心里暗暗后悔,生怕丁四生了疑心,再也不吐一个字,丁四此时也没顾上想那么多,以为玛瑙被吓坏了胆子在胡言乱语,赶紧安慰她说:“你放心,不管那人是谁,我定会亲手抓了那人,断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玛瑙哭了半晌才眼泪才渐渐小了,丁四看她两眼红肿着,头发也沾满草屑,神情呆滞,像吓坏的小鹿一样,忙用袖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如同兄长一样对她说道:“玛瑙,你是个好姑娘,急公好义、打抱不平,我知道你原是想帮我的,但是这世上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往往决定不了,你放心,没人笑你的,别人知道了只会说你好,你只是经验不足,这没什么伤心的。”
玛瑙闷着声音说道:“丁大哥,我真是丢脸,本来是想帮你的,反过来还让你救我。”
丁四看她垂着头,一副少气无力、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扫往日大大方方、爽爽快快的样子,生怕她经过今日事就落下心病,再不像以前一样,暗自想了一会儿,对玛瑙说道:“玛瑙,你先整理一下衣服,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说着站了起来,玛瑙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衣不蔽体地在丁四面前多时,脸一下子红了,赶紧背过身将衣服系好,又顺手把头发梳理一下,待丁四转过身时,她已没有刚才那么狼狈了。丁四冲她启齿一笑,笑容如同春晖一样灿烂,手一伸,拉住玛瑙袖子,将身一纵,竟朝着一棵大榕树跃去。这棵榕树长在街头,不知有几百年的历史,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甚是茂盛,丁四顺着树干,几步跃上树梢。
两人坐在榕树上,榕树的叶子轻轻托着两人,只觉满鼻都是叶子的清香,玛瑙放眼看去,只觉泉州城就在脚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黑夜里镶着的珍珠一样,美得不像人间,再看头上繁星闪烁,时而有流星一闪即逝,竟是平时里没见过的美景,此时有春风拂面,夜色阑珊,她一颗心在突然间就静了下来,刚才的情形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虽记忆犹新,但却恍如隔世。
丁四看她安静了下来,温柔的声音似春风一样飘荡在夜空:“玛瑙,你莫要不好意思,其实每个人都有第一次,我第一次抓贼时,也不比你好上多少。”他似乎想到了往事,声音有些悠长:“我十七岁那年做了捕快,那时想着抓贼缉凶,定是十分的神气,因此一心念着立个功劳,没想到第一次跟人出去抓贼时,因为过于紧张倒扯了别人后腿,贼没抓到反误伤了兄弟,那天我爹训完我后,我又羞又气,一人偷偷跑了出去,就坐在一棵大树上生闷气,那时我想,不做这捕快了,再也不做这捕快了。可是我生着气生着气,忽然看到满天的星辉,看到黑夜里这一点点的光,我就想到,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做捕快,未免太儿戏了,这夜色如水,总是需要一点亮光的,总是需要有捕快抓坏人的,我又怎能因噎废食、一蹶不振。”丁四指着天上的星星,对玛瑙说:“玛瑙,你看这天上星辉灿烂,虽是一点一点的,但架不住多了,天上就亮成一片了,所以,咱们每个人力量有限,但是发一点光,就能照一点地方。那么,即便受一些苦、遇到一些挫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玛瑙顺着他手指看去,看到天上星星浩如烟海,禁不住有些痴了,她看一天上一颗又大又亮的星星,禁不住想:这便是丁大哥吧。又看到旁边一颗闪着微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