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卡佩是个年轻的女皇。
她继承了卡佩家族女性一贯的高挑而丰满的身材,银白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黑色的玫瑰的长茎从发髻中穿过,泛着金属的冷光。女皇的面孔肖似她的父亲,轮廓分明,优雅美丽而不失英武的气息,鲜艳的嘴唇被紧紧地抿着,无声地表示着主人此刻的不满,那双卡佩家族独有的淡金色瞳孔微微反射着冷光,倒映出面前羊皮纸上的字迹。
乔·蒙蒂斯用魔法为女皇亮着用于阅读的光,在这样的静默中,他想起了父亲曾经评价过的话:
“卡佩家族的美貌中最残缺的一点,就是眼睛的颜色,淡金这个颜色实在是太冷漠了。”
如同这寒风一样冷漠,乔这样想着。
“雅维里大公死了。”女皇稍微扬了扬精致的下巴,声音如同冬日的刀刃一样锋利,“三天之前的消息。”
她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穿透了纸张,明确地传递着主人的不满。
哦,死神在上,她不是在哀悼死亡大公,她是在愤怒这个消息没有能迅速传到这里。乔这么想着,稍微弯下腰:“我这就去斥责传令的士兵。”
“蒙蒂斯子爵!”女皇扬起了眉毛,“无论是杰夫还是修拉,都不会对我说这种敷衍的话。这是议会的意思,若不是议会的意思,区区传令兵怎么敢!”
可是我只是一个下阶贵族,怎么敢用杰夫·韦斯侯爵或者大法师修拉的口气跟您说话?乔没有说话,只默默将头埋得跟深了些。
“皇家骑士团的经费又被削减了。”女皇揉了揉舒展不开的眉心,“葛璐德对此怎么说?”
“艾谢特骑士表示节约一下还够用,请陛下暂且放心。”乔恭敬且谦卑地回答道。
“很好!”年轻的女皇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案努力想要平息怒火,“这帮弑君的狂徒!”
乔的眼角轻微地跳了一下,不过如同过去很多次一样,女皇的怒火压抑得很快:“雅维里大公死了,南线现在就只剩下了蝮蛇加洛林大公和黑龙萨克森大公。亡者森林有回复么?”
乔是一个黑魔法师,他不想诋毁黑魔法师们的精神领袖,所以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小心翼翼地描述道:“修拉大人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我们不确定通讯真的能够送到他的手上。”
卡特琳娜深吸了一口气,坐回了高高的皇座之上,月色送来的风总是带着寒意,让她觉得有些凉。
从他离开奥斯库特之后,再也没有一位殿前魔法师记得,为这间寒冷的宫殿带来一点温暖。
她想起了多年之前的夜晚,那个年轻的男人温柔的眉眼。他坐在阶下,为她点着光明,总也不会忘记加上一个魔法,稍微让室内温暖一些。
他总是在发呆,那双漆黑的眼睛总是特别明亮,她有时候从文件中抬头,盯着那双眼睛看一会儿,然后忍不住会让他解开对双瞳和长发染色的魔法,那个男人总是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茫然的回过头,在她重复一遍要求之后,像是受惊一样站起来,然后结结巴巴地拒绝那个要求。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白天,她因为想起被议会屠杀的亲人们而蜷缩在皇位上哭泣的时候,那个年轻的男人提起过长的法师长袍,缓慢地走上台阶,为她擦去眼泪。
他眼中的温柔和悲伤有如日光一样粘稠,让卡特琳娜忍不住抱住他痛哭。可是每当那个时候,他总是慌乱地后退一步,满是悲伤地摇了摇头,然后默默走回属于殿前魔法师的位置上。
那时候,他还不是闻名大陆的大法师,就如同杰夫提到过的那个很可能是他女儿的孩子一样,他还只是一个天分出众的魔法学徒。
就如同那个时候,议会还没有如此肆无忌惮,她也没有孤独愤怒至此。
卡特琳娜感觉到一阵深深的疲倦,是自己的错,让他最后逃跑一样离开了奥斯库特山脉,是自己那个时候,下令让他去接近雅维里家族很有希望的继承人阿贝尔,她没有想过,最后她会因此而失去他。
已经快要六十年了,快回到这里吧,卡特琳娜想着,我快要没有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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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特整整等了四个月,才有找到一个不显眼的机会,来完成蝮蛇大公的愿望。
四个月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漫长到特萨关完了禁闭、学生们已经放完了旱季长假、新学期的期中考都结束了。
在这四个月里面,死亡大公的死彻底平息了下来,雅维里家族的土地、附庸、军队都交由新晋的大公爵乌鸦拉尔森大公,虽然接手的过程缓慢且复杂,不过一切都在慢慢步上正轨。
雅维里家族的后裔,那对双胞胎姐弟,在禁闭结束的当天夜里就离开了。他们没有接受学院的特赦,也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只是在那一夜偷偷闯入了已经被议会的人手监管起来的雅维里的城堡,被发现后迅速逃走。最后清点的时候,发现他们只是偷走了一根属于他们的哥哥艾萨德·雅维里的、已经被彻底破坏过的魔法杖。
再后来,对大多数而言就不再有任何关于雅维里姐弟的消息,不过特萨注意过,大概在他们离开三个月之后,南方中萨登大陆地区开始出现一对以残暴和神经质闻名的出色的赏金猎人,登记名字是费南多姐弟,外号是双子。
而特萨知道的是,费南多是爱斯蒂和亚伦的那位、已经被他们的父亲折磨而死的母亲的姓氏。
凭借着惊人的天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