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你师父又是谁?犯了何事?被何人所困?又困在何地?”
吕浑闻言再一默,眼神中的挣扎与痛苦,却越来越剧。
良久,他才颤抖着嘴皮,道了一句:“不可说。”
“不可说?”
“又是不可说?!”
“你眼下的所作所为,莫非权当都是在耍我不成?!”郭侣也顿时厉起了目,一丝气机乍泄,身后一颗长出墙边的歪脖子树,无数新叶老叶,忽然就被一场自平地而起的风,卷入了九天云霄!
雨丝如幕,也忽焉就被某种强绝的力量,碾压成了齑粉,碎散成了雾。
天上施雨的神灵,都像是被惊着了一般,以致阳光在那厚厚的天幕之上,蓦然就撕出了一道口子,辟易了阴沉的云,又摒退了哀悼的雨,这才笔直地贯穿了下来,照在了他的身上。
金澄澄的阳光,变幻出了七彩,像极了一把剑。
剑意炽烈,似有杀伐意,全不弱于那重霄之上的大日。
于是大日向他递来了一束光,充作剑身,用以承意。
剑意逼人,摇魂曳魄,便如那沙场上憾死的染血英魂。
于是吕浑也投来了无限的惊异、惊艳,还有惊喜。
他背上的剑,忽的也动了!
层层包裹的灰布,不曾被雨浸湿,也不曾被雨洗去看似污浊的灰色,却在这一刻,突然一圈接一圈地,自发地松了开来,就像是斗兽场里困着猛兽的闸门一样,渐渐被收了上去,于是凶虎将出,狂狮始咆。
“我不想与你动武!”吕浑猝然拍了一下肩后颤动欲出头的剑,剑便安静了。
“你以为老子就想跟你打?!”郭侣一时大怒,火气竟也是蹭蹭地往上涨!
他此刻是真想把这看似谨言慎行、云淡风轻,内心实则又无比狂傲的道士,揍个满地找牙!但看到这厮眸中深处,浓得快要泣血的悲痛,无比的真实与真切,他却偏偏又是狠不下这个心来,甚至还有些感动,有些钦佩,几近折服。
明明不该帮的!
居然被其感动得想要帮了!
这算哪门子的道理啊?!
“呼哧呼哧……”雨声中响起了厚重的喘息声。
眼皮几度闭了又睁,睁了又闭,口鼻间呼吸如龙,做了一连串的深呼吸,郭侣这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消去了蓬勃交织的怒意、愧疚与自己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谴责。
“第一,你我互不相识,并无交情。”
“第二,你诸事不说,我一不知其危,二不知其利,三不知其意义。”
“第三,你我相差无几,甚至你可能比我还强上一些,我实在不知,你师父的道行又该高深到何等地步,而能囚困住他的人,又会是何等的恐怖!所以我并不以为我有能力去救,更不以为,你我区区两人,就能成得了什么事。”
“所以……我是绝没可能跟你去的!”
“你不用妄想了,也别来了。”
说完,决绝得不去看一眼,郭侣转身便走了。
他实在是怕自己被这家伙的眼神感化掉,一旦不忍,便会将自己送入火坑,从此万劫不复,但还没走几步,他就又停在了胡同口。
“幸好今日是清明,街坊们大多都回去祭祖了,又加之阴雨连绵、地处偏僻,大清早的,这里才没人经过,否则……就凭你这闹市之中,不经思考就肆意喧腾的气机,非得引来大麻烦不可!”
“你若不想明天就上头版头条,最后更加收敛点,更别来惹我!出了事,我自有法子脱身,可是你……哼!”
一声冷哼乍落,郭侣的身影,便也终于是踏出了最后一步,倏地消失在了拐角处,再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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