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大厅内,白知和张善水是坐在了角落里,不抬起眼,但从这里却也能将整个大厅总览无遗。
过了片刻时间,看惯了风景也吃了热食,多少客人都选择了返回房间,因为酷寒的气温只会维持半日时间,商船也没有提供什么热毯子和火盆,烈酒倒是有,可惜是要钱消费的。
这时候,楼船大厅里也就只有最后几桌的人,他们三五成群,各自说这话,喝酒的喝酒,说笑的说笑,看上去根本不成一体。
送走了老板娘后,张善水询问道:“白小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怪异的地方?”
“算是吧,不过对方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静观其变……反正跑江湖就是凑热闹,有热闹,不看白不看呐。”白知摆明了要看戏的态度,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张善水只能按下好奇心,继续等待。
他看向大厅内,细细观察起了每个人。
一桌上是三名青年人,一人器宇轩昂,羽扇纶巾,没有佩剑,给人一种儒雅书生挥斥方遒的军师气度,一人面色严谨,佩刀放在卓侧,眼神阴狠,犹如秃鹫,一人穿着花哨,红衣红冠,珠光宝气,腰间带着的佩剑也是极其华贵,镶嵌着宝石珍珠,却连出鞘次数都屈指可数,没有一道划痕,给人俗不可耐之感。
并且这三个年轻人虽然坐在一起,却貌合神离,应该不太熟悉,前两者相互之间还能谈论上几句,后者则是完全满嘴跑火车,说个不停,眼神却不停的向着旁边那桌人看去。
第二桌上是一对主仆,一名女子穿着黑衣黑裙,桌案上摆放着古琴,古色古香,她蒙着黑纱,看不清面容如何,但身段柔媚,是个美人胚子,女子身后是一名老妪,一言不发,看上去老态龙钟,满面皱纹,实则步伐沉稳,眼中内敛精光,少说也有一甲子的功力在身。
红衣男子偷看的正是黑衣女子,而该女子不甚在意红衣男子的目光,只是喝着茶,是不是看向江雪漂白处,似是有着什么愁心事,眉头微蹙。
第三桌上是一名粗壮大汉,他****一个臂膀,另一个臂膀则是掩盖在袖袍之下,全身肌肉如虬龙般爆绽,背后背负着一柄斩龙大刀,异常沉重,可他却显得步伐轻盈,毫不在意百斤重量压在肩头。
他的桌上只有两个小菜,但却足足五六个酒壶,嗜酒如命,几斤烈酒下毒,脸都不红,表情狂放,也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第四桌上是四个男子,他们穿着打扮各异,又商人,有侠客,有旅人,他们点了不少菜,却始终没动,只是喝酒,不论说笑,声音都很细微,甚至很多次都只见嘴唇动却没声音传来,看来是在传音入密,默默交流着什么,他们的视线是不是扫过大厅几人,看不出想法。
甲板上的几名水手也察觉到了不对,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你去通知东家,知会他们一声……”为首的一人压低声音道。
“老大,不会出事吧……”
“我他奶奶的怎么知道,这群江湖人什么地方都能动手的。”那人暗骂晦气,他们这些水手虽然身手不错,可毕竟只是普通人,江湖好汉一打起来,他这几百斤肉根本不够填,排不上什么用场……如果是水匪什么的也就罢了,这些江湖上的纠葛是最麻烦的。
说到水匪,在大唐的水路里存在许多大小帮派,他们会向商人收取费用,一路负责保卫他们的周全,毕竟什么时代都不缺盗匪。
长江流域上,已经是没什么水匪敢肆意横行了,所以商会们不太喜欢请帮派,如果出现,这群水手也是一群深谙水性的汉子……可如果对上的是江湖人,那还是算了吧。
“挺有趣的。”白知夹起一块猪肝,分心关注着大厅里的动静:“一群人各自心怀鬼胎,有的动了色心,有的心怀幽怨,有的为钱卖命,有的一心喝酒。”
“这要打起来的话,我们说不定之后就只能换船了。”张善水叹道:“后天境界的武者一旦动手,一般都是控制不住场面的,这艘船十有八九要给毁了……”
“你这么确定他们是后天?”白知笑着问。
“那名持刀的男人,还有背着刀的汉子,以及那名老妪,我都感受不出他们的实力底线多少。”张善水凝重道:“后天只是比喻,更加可能的是……先天!”
“继续看吧,先天也没什么了不起。”白知微微一笑。
场面之中,各桌上保持着交谈。
“杨兄,为何愁眉不展啊?”白衣男子笑着问。
“叶兄啊你有所不知,在下虽然放浪形骸之外,但依旧保持着赤字童心,很难见到一见倾心的佳人。”红衣男子叹息着道:“本以为自己一生就会这么漂泊,却不料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如此佳人。”
持刀的黑衣男子表情微微一抽,瞥了一眼那名黑衣女子,表情浮现出了轻微的冷笑:“佳人?呵……”
“季南兄弟你可别不信,我可以担保……”红衣男子压低了声音道:“她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叶姓的白衣男子笑了:“我相信你的推测,可世上有些事情不是如同表面上这么简单,杨兄,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做个fēng_liú浪子比较好。”
“fēng_liú虽然不错,可惜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归处啊。”杨姓男子装模作样的叹息道:“难得一见倾心,以后就未必有这个机会了。”
“我想,今天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季南放下茶杯,冷冷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