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楚的意思齐豫明白,听完还是不由得挂上一分哭笑,又在瞬间转为决然与谋划深思,片刻开口道,“父皇疑思重,纵然对上官与严府两家,也有所保留,呵呵,对我这个儿子……本王是绝不会给他人做嫁衣。”
说到这里,齐豫眉心一动,低头敛声道,“听闻那日祁府也去贺寿了。”
冯楚眸色一深,挂上一股颇有意味的浅笑道,“祁府二公子与凌府公子相交甚好,祁府每年都去。”
冯楚说的自然,好似在说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么,祁府去人并不奇怪。
齐豫并未回看冯楚的目光,只是敛神随意道,“听闻今年祁府还去了少夫人,只是不知京城的这些官户,何时也看淡了这门第之见。”
冯楚嗤然一笑,只扫过齐豫一眼便淡淡收了眸色,眸中的涩意一闪而过,无人发觉,并未接着齐豫的话,也如同齐豫一般随意聊道,“那殿下呢,诺先倒也斗胆一问了。”
冯楚自称诺先而非在下,说明他把这个谈话划分到了另一个更为闲适的身份,而非方才的谋士,倒更像两个多年的老友,随口之言罢了。
冯楚此问一说出口,齐豫心中率先怔了一下,面上还是那般俊然,看不出分毫,只露出淡然一笑,瞧了冯楚一眼很是松懈感慨道,
“胤言虽为皇子,可若没了这名号头衔,这许多身份也自然没了,又和常人有何区别,即使位居于此,很多东西也不是生来就有。得来之艰辛诺先也知,所谓门第与偏见,也不过朝夕之间,世间情意本就凉薄,若还为世俗阻了脚步,才是遗憾。”
冯楚听他唤自己诺先,手中云扇微顿。随即轻合。心神间反而越发恍惚和捉摸不透,目光带着清远,唇角划过一丝弧度道。“殿下身居高位,却也能看透这么许多,诺先惭愧。”
齐豫反倒目光一亮,对着冯楚飘然一笑。好似不解一般道,“诺先何来惭愧。”
这本是问句。齐豫说的倒像是一句感慨,那股笑若有若无,一下子牵住冯楚的眸色,冯楚也并未回答。只做同样的感叹,喟然同笑罢了。
至于不久前史君道死于发配途中,消息很快也传进了京城。豫王府得知消息并无诧异,不过意料之中。顺天府那边派去的人没盯住,让案情更为复杂,最哀痛的是史府,没了独孙独子,纳妾自是不提,只是自此之后,也便颓然,昔日京城的风光与横行双双不再。
祁容得到严图的消息时,并无惊诧,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只是微微放了放手中的书卷,口气温淡道,“边疆可平,只是这京城的禁军,恐怕要暂且换一换人了。”
狄不归听祁容一句话,立刻拱手继续道,“主上神思,今日圣上的第二道圣旨,便是让安将军辅佐凌统领,分了半数京城禁军,加强防范。”
祁容淡淡无声,面色温和一笑,轻轻一叹继续端起书卷道,“知道了,下去吧。”
这边祁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好似什么落地一般,又好像有人相撞,狄不归刚要迈出去的步伐猛然一顿,身形快到来不及反应,已经拔剑站在了祁容身前,声色冷硬谨慎盯着门口的方向,“主上?!”
祁容已经站起身来,侧耳听到几声祁安得声音,立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神情依旧温雅,眸中却带着了然的笑意,施然开口道,“放心吧,并无大事,你先去吧。”
狄不归还是不放心的盯了一眼屋门的方向,好像透过屋门能看到门外的情景一般,最后一把收起剑,挺直而立拱手道,“此人武功不高,主上仍需小心。”
祁容听罢想笑,看着狄不归离去才慢慢去开门,想到祁安一直对自己的武功最为自信,今日用计擒了对方,若是听到狄不归这番言语,不知作何表情。
此时门外的声音越发明晰,祁容神情瞬间收起,唇勾温浅,若平常一般打开屋门,入眼的正是祁安手中拿着一根小树枝,正一脸得意盈盈的笑意,对着站在院中的贺兰严声询问,贺兰衣裙不整,下裙显然有过动作,身材娇弱的站在那里,若不是祁容有所防备,倒真要觉得这是个柔弱无依的弱女子了。
贺兰被祁安问的可怜又啜嗫,却始终也只是低头不语,小小的身姿越看越可怜,谁又能想到方才竟会有那样的好身手。
祁安正问着贺兰,手里的枝条甩的转圈儿,看到祁容开门出来,立刻双目发光,带着得意之色嘻嘻一笑,哼了一眼还不承认的贺兰,立刻对着祁容拱拱手,“大少爷,您的计策果然好使,这一试就把人给试出来了,只是现在还不承认,难不成想辩驳不成?”
贺兰一听是祁容的计策,心下一慌,更不知如何做好,不由得抬头看向祁容,那人明明温浅而笑,面色浅白温和,可是却好似能瞬间将自己看透一般,眸中射出一股让贺兰心悸的深意,完全不像那个传说中的病秧子,更不像自己伺候的这么多日的病重之人。
贺兰慌得腿下一软,差点儿跪下,本想在说什么,这下只能更深的低下头,带着哭腔轻唤一声,“奴婢绝无害大少爷和少夫人之心,大少爷明鉴!”
祁安甩甩小枝条,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语气,“若是你有害人之心,还能留你到现在,哼!”
贺兰低头被发丝挡住面颊,听见此话更是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心下明白,今日这一劫是完全逃不过去了。
祁容语气温和,反而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淡淡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