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对人群中的议论充耳不闻,身姿笔直地朝花轿走来。
仆人递来用大红绸缎裹住的弓箭,林珏拉开架势,拈弓搭箭,一支白羽箭直直地射向轿门,那箭头颤巍巍地扎进轿帘的正中央,精准地不差分毫。
四周响起喝彩声,“好,林世子不愧为本朝的战神!”“林世子能百步穿杨,由此可见一斑!”
锦心先是被那箭头扎进木头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旋即就听见人群中的喝彩声,心里不知怎么的,竟跟喝了蜜一样甜。
这就是所谓的“射轿门”了。
林珏把弓箭交给仆人之后,径自来到了轿子前,端端正正地站好,低声对着轿中的锦心道了声,“锦儿,坐好了别动!”
还未等锦心反应过来,林珏那穿着黑缎面白底的朝靴的脚就凭空伸了过去。
大红撒花的轿帘晃了晃,快得好似不曾有一只脚伸进来一样。
锦心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不过是一霎时,那轿帘就恢复如初。
她松了一口气,倒不是怕林珏会踢着她,实在是对这些成亲的规矩有些捉摸不透。
她打小儿就没了父母,如今虽然在外祖家出嫁,却没有人告诉过她,成亲当日要经历什么。
所以,她内心紧张的同时,又觉得很是好奇。
林珏做完了这些,这才上前轻轻地挑起轿帘,轻笑道,“锦儿,该下轿了。”
锦心听着那低沉如美酒般醇厚的声音,没来由心跳就慢了一拍。
从这轿子里下去,从此后,她就和这个手牵着手走一辈子了。不论风雨,她都要和这个人生死与共了。
不知道为何,她一想起自己和林珏将要成为此生最亲密的人,就觉得心慌乱地像是住进了一头小鹿,连耳根子都跟着发烫起来。
好在有大红的盖头遮着,别人看不到端倪。
杨俭夫人此时也在一边儿站着,作为媒人,此时倒没她什么事儿。
只是她着急的是,林珏竟然不顾本朝的风俗,亲自挑起轿帘,要把锦心扶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这林世子也太胡闹了吧?
她连忙上前阻止,“林世子,新娘子得让喜娘扶着下轿!”
却不料林珏压根儿就连头都没回,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只是固执地站在花轿前,伸出手去。
杨俭夫人一愣神,怕林珏被人笑话,尽职尽责地又提醒他一遍,“世子爷,这事儿交给喜娘就好!”
没想到这一次林珏倒是倏然回过头来,不解地盯着杨俭夫人,“这是我的新娘,为何本世子不能牵着她的手下花轿?”
杨俭夫人愣了,这倒是没有听说过。
本朝律法的确没有规定新娘子非得由喜娘扶出花轿的,不过是约定俗成罢了。
她对上林珏那双懵懂的眼睛,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
林珏已是把头探进了花轿里,轻声道,“锦儿,把手给我!”
锦心心尖儿一颤,忽地笑了起来,也不管外头人是否听见,只管轻笑道,“没想到你倒是个不畏惧世俗的!”
林珏听着那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只觉得心里就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地拂过一样,熨贴地无以复加。
他哂笑了一下,道,“可还对你脾胃?”
锦心被他这话给逗得“扑哧”笑了出来,却是摇摇头,不说什么,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人,哪有这么说话的?
不过,林珏这性子,倒是个性情中人,很对她胃口!
林珏握住那只柔软白皙的小手,牢牢地把锦心从花轿里扶出来。
那大红的绸带也没用上,他就这么手牵着手地拉着锦心往恒王府的大门口走去。
别人娶亲,跨火盆那是要新人拉着一条大红绸带的,可林珏倒好,直接给省了。
杨俭夫人在一边看着,尽管面色怪异,却一句话都不敢多嘴。
林珏就这么挽着锦心,轻轻地走到了大门口的火盆边。
那盆烧得旺盛的炭火盆,横亘在这一对新人面前,等着他们跨过去,把所有的霉运都留在府外。
锦心戴着大红的盖头,走一步都要林珏提醒一句。
不过这火盆倒也不算什么,只要轻轻地迈过去,就算完成了。
可林珏却怕那蹦出来的火星子烧着了锦心的衣裙,不待锦心迈步,他忽地弯身下去,一手扶着锦心的后背,一手托着锦心的腿弯,竟然把锦心给打横抱了起来。
锦心哪成想他会这么着?
当即就惊叫了一声,双臂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林珏那饱满的双唇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低声笑道,“跨火盆喽”,抱着锦心就越过了那热浪蒸腾的火盆。
四周响起了怪笑声和口哨声,谁都没想到,这位林世子成个亲竟然如此与众不同,真是让这些看热闹的大开眼界了。
锦心窝在林珏的怀里,羞得满脸通红。
天,这厮的脸皮着实太厚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竟然把她抱了起来,她日后可怎么见人?
尽管羞得连头都不敢抬,可她心里还是甜蜜得似要化开了一样。
林珏抱着锦心进了恒王府大门,一路沿着铺着大红毡毯的甬道往前走去,忽然不觉身后一双怨毒的眸子紧紧地追随着他们。
陈令如站在恒王府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死死地咬着唇瓣,恨不得把一张粉润的唇给咬出血来。
看着林珏抱着锦心一路往里走去,她那双眸子里的妒火越烧越旺,恨不得把锦心那大红的盖头给烧出